楚云生看著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唇角似乎極淡地向上牽了一下,轉瞬即逝。
他向前走了一步,距離陡然拉近。江寧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和須后水的冷香。他微微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額發。
“但是寧寧,”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情人間的耳語,卻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強勢和警告,清晰地鉆進她的耳朵里,“不要讓我等太久。好嗎?”
江寧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那點剛松下去的氣猛地堵在胸口,讓她幾乎窒息。
她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樓梯扶手上,后背生疼。她不敢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慌亂地低下頭,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楚云生直起身,臉上沒什么表情,仿佛剛才那句極具侵略性的話不是他說的。“去休息吧。”他語氣恢復了平淡,轉身走向客廳另一側的書房。
江寧幾乎是逃也似的沖上樓梯,找到他說的那間客房,反手鎖上門。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她才敢大口喘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撞擊,震得耳膜嗡嗡作響。那句“不要讓我等太久”像冰冷的蛇,纏繞上她的脖頸,讓她遍體生寒。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潔的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斜長的光斑。江寧赤腳踩在地板上,有點涼。
客房的床很大,很軟,被子帶著陽光曬過的蓬松味道。她睡得不沉,天剛亮就醒了。陌生的環境,巨大的安靜,讓她無所適從。
她輕手輕腳地洗漱,換上自己帶來的舊t恤和運動褲。推開房門,走廊里靜悄悄的。她扶著光滑的木質扶手,一步步走下旋轉樓梯。
客廳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管家陳伯不知從哪里無聲地出現,穿著熨帖的黑色制服,頭發一絲不亂。
“江小姐早。早餐在餐廳。”他微微躬身,聲音平穩無波。
餐廳在客廳另一側,長條餐桌光可鑒人。只有一副餐具。白瓷盤里是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烤吐司、幾片火腿,還有一小碗水果沙拉。旁邊放著一杯溫熱的牛奶。
“楚先生呢?”江寧坐下,聲音很輕。
“先生一早就去公司了。”陳伯站在不遠處,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先生交代,您有任何需要,隨時告訴我。”
江寧低頭,用叉子戳著盤子里的蛋。蛋黃流出來,金燦燦的。她沒什么胃口,勉強吃了幾口。
飯后,陳伯詢問她是否需要司機送去學校。江寧拒絕了。她需要一點熟悉的空間,一點能自己掌控的東西。她查了地圖,步行下山,再轉兩趟公交,能到學校。
走出別墅大門,山間的空氣清冽。她沿著盤山公路往下走,腳步越來越快,像是要逃離什么。直到坐上擁擠的公交車,周圍是嘈雜的人聲和汗味,她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一點。
一整天,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練功房里,老師糾正她的動作:“江寧,重心!在想什么?”她猛地回神,臉頰發燙。
傍晚下課,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公交站。回到半山別墅時,天已經擦黑。別墅燈火通明,像一座漂浮在夜色里的孤島。
她推開沉重的雕花大門。客廳里亮著燈。楚云生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里,膝上攤著一份文件,旁邊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威士忌,冰塊已經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