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鏢局。
院子里,幾輛裝載著沉重貨物的鏢車,伙計們正做最后的捆扎檢查。
“陳兄,這位是柳鏢頭,此趟鏢的掌旗人,路上大小事宜,你只管問他便是?!?/p>
江浩引著陳斷,來到一位兩鬢微霜的老鏢師面前,熱情介紹道。
江浩終究是沒能突破一練,眼下已不在伏虎武館,轉而協助打理鏢局內務。
陳斷與柳鏢頭簡單打過招呼。
柳鏢頭面上堆著笑容,但眼底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輕慢。
此行押鏢,自黑水城至秀林縣,路途不算險峻,順利不出意外的話,柳鏢頭閉著眼都能走個來回。
原本隊伍配置簡單,他一位一練武師坐鎮,輔以五名武夫鏢師。
陳斷的加入,在他看來,純屬多余,是少東家硬塞進來混資歷的“關系戶”。
尤其想到此人每月只走一趟鏢,竟能拿足足三十兩,幾乎快趕上他的酬勞,柳鏢頭心頭便像堵了塊石頭,悶得發慌。
只是礙于江浩的面子,他也不好說些什么。
他現在只希望這年輕人在路上安分一點,莫要自作主張,給他平添麻煩就好。
“時辰不早,該出發了!”
柳鏢頭中氣十足地吆喝一聲,壓下心中的些許輕視。
江浩又對陳斷囑咐了幾句,便匆匆返回內堂處理堆積的文書。
一行七人,兩輛沉重的鏢車,緩緩駛出城東門。
城外的景象,并非什么山清水秀。
官道兩旁,龜裂的田地寸草不生,枯黃的蒿草在風中無力搖曳。
到處都是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流民,或蜷縮在殘破的窩棚下,或直接癱倒在塵土里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
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臭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
剛離城不久,柳鏢頭勒住韁繩,掃過隊伍,強調道:“遇事即刻稟報,不得擅作主張!”
隊伍中兩名新來的普通鏢師聽得不怎么在意。
倒是陳斷這個容易出問題的“關系戶”武師,還象征性地點了點頭,似乎聽了進去。
見狀,柳鏢頭心中對陳斷的那點芥蒂稍微淡了幾分。
隊伍行至一處流民聚集較多的路邊。
一個瘦骨嶙峋,約莫七八歲的男孩,爬到了鏢隊附近,干裂的嘴唇翕動著。
新來的年輕鏢師林寶,見到這一幕,心頭一酸,不免起了一絲惻隱之心,下意識地就去解自己馬鞍旁掛著的干糧袋,想掏出塊餅子遞給那孩子。
“混賬!住手!”
一聲暴喝陡然響起。
柳鏢頭沖到林寶面前,劈手奪下他剛掏出的面餅和干糧袋,動作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