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的語氣太篤定,不像是在提問,倒像是確定他在哪里,打電話過來確認(rèn)他有沒有說實話。
以前沈佳派人跟蹤他時,就是會這樣明知故問。
顧非走到窗戶前,往下張望,正好對上了一雙看向這邊的眼睛。
“你連父母都管不住,跟蹤我又有什么用呢?你很在意我的行程嗎?”
他知道不該遷怒沈佳,但是還是忍不住這樣說了。
他討厭監(jiān)視,更討厭沈佳無聲的試探。
這讓他喘不過氣來。
沈佳明知道他討厭,還非要這樣做,讓他更討厭。
“這件事是我父母做的不對,很抱歉。我和你保證沒有下次了,我會管好他們的。”
顧非不敢相信沈佳的保證,他被騙過很多次。
在父母這件事上,他不能有半點僥幸心理。
聽不到顧非的答復(fù),沈佳就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關(guān)心詢問:“你什么時候去復(fù)診?”
顧非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他的反應(yīng)讓沈佳有點難受,她軟下語氣:“我沒想干什么,只是想陪你復(fù)診。”
“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就遠(yuǎn)遠(yuǎn)的呆著。聽醫(yī)生說你很少去復(fù)診,這樣不好。”
卓軒是不會泄露他很少去復(fù)診這件事。
想來是科室的其他醫(yī)生說的。
顧非摸了摸脖子,熟悉的窒息感讓他難受。
鎖鏈好像重新回到了脖子上,任憑他怎么拉扯都甩脫不掉。
他放下手,堅定了想離婚的心。
離婚這件事不好在電話里說,總得見面談?wù)劊麖?fù)診就是一個合適的見面時機(jī)。
“兩周后。”
顧非說了一個具體日期。
復(fù)診的那天,顧非和往常一樣,排隊取號,看病檢查取藥。
一切的流程都很順利,唯一不順的是他從白天等到黑夜,都沒等來沈佳出現(xiàn),就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來。
中途他打電話過去詢問,是秘書接的,說沈佳在開會,很忙走不開。
開會,多熟悉的詞。
以前沈佳不想見他時,就用這個詞搪塞。
晚上八點半,白日熱鬧的門診部已經(jīng)沒剩幾個人了。
顧非看著空曠的大廳,很落寞。
他再次撥打了沈佳的電話,還是秘書接的。
“顧先生,不好意思。沈總還在忙,等她忙完再給您回電話好嗎?”
顧非起身往外走,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既然她那么忙,就不用了。”
出了門診部,顧非覺得自己很可笑。
都被騙了那么多次還是對沈佳抱有期待,怪不得這次還會被騙。
他真的笑出聲,笑聲嚇得一位媽媽抱起了自己的孩子,躲遠(yuǎn)了他。
他想止住笑聲,可是怎么都止不住。
期間保安趕來,手里拿著警棍,但是沒對他動手,就在五步之外憐憫看著他。
那個眼神他看過,除了卓軒之外的所有醫(yī)生,都曾經(jīng)用相似的眼神看過他。
那是對一個還算年輕但身患重病的人的惋惜。
不知道笑了多久,他止住了笑聲。
保安遞過來一瓶水和一包紙,對他說:“我看過不少像你這樣的人,有的在未來的很多日子都會來到這所醫(yī)院,有的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他和顧非一樣坐在臺階上,用真摯和憐憫的眼神看著他:“你要是心里難受,可以和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