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紙錢,貢品。
都訂購完了之后才想起來,今年和往年都不一樣,沈父沈母都回來了。
那往年的兩個人掃墓是否會變成四個人掃墓?
他趁著沈佳在家時詢問了這件事。
沈佳視線從未從電腦上移開:“我會處理,你不用操心。”
顧非看著她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在正常的處理工作。
可是顫抖的指尖,和一直盯著電腦不看他的樣子,告訴他,她在傷心。
往年都是這樣,一旦快到了忌日,她就會特別的忙碌。
那不是真的忙碌,而是在找事情做,怕停下來就會想到多年前,一個慈祥溫和的老太太離世了。
顧非用玉米須甜水換掉了沈佳的咖啡杯:“你注意身體,早點休息。”
再次回到沈佳身邊,他很少做這種真正關心沈佳的事情。
他不敢再表現出任何的愛意,怕這些愛意會成為沈佳傷害他的利刃,也會成為困住他的鎖鏈。
但今天不一樣。
沈佳在悲傷,他很難視而不見。
所以他放任了自己一下。
沈佳看完郵件,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下意識拿過杯子想喝一口,但杯子入口喝到的不是咖啡,而是甜水。
她垂眼,上千的馬克杯里裝著淡黃的甜水,散發著玉米的清香。
這是奶奶的味道。
她在世時玉米須都舍不得扔,拿來熬煮加冰糖,就是沈佳的飲料。
沈佳的視野逐漸模糊,關于奶奶的記憶在腦海里涌現。
她眨了眨眼,眼淚滾落砸在手背上。
溫熱的觸感灼燙著她的心。
“我好想你,奶奶。”
她趴在桌上哭了很久,顧非在門外聽了很久。
直到哭聲停止,他才離開書房門口。
每年都會這樣,只要哭出來了,沈佳會好受很多。
忌日那天,烏云齊聚,朝著他們壓來。
車外氣壓低,車內也是。
前往墓園的路上,沈佳很沉默,握著顧非的手的力道讓他吃痛。
但他沒說什么,時刻注意沈佳的狀態。
他們抵達墓園時,沈父沈母已經到了。
不只是他們到了,還有一些身形強壯的保安,正站在他們不遠處,時刻緊盯著他們。
沈父的背沒有上次見那么直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看見沈佳時,他的脊背彎了彎。
他雙眼含淚,跪在墓碑面前,大喊一聲:“媽!”
這一聲驚起了鳥。
鳥飛起的那一刻,雨珠急急下落,像是洗刷著什么臟東西一樣,不到半分鐘就打濕了地面。
顧非打開傘,幫沈佳擋住風雨。
沈母也是這樣做的,可是沈父卻推開了傘,說:“別擋,這場雨是媽的眼淚,她在激動我們母子重逢。”
說完他瞥了沈佳一眼。
對上沈佳的視線之后立刻離開,拉著沈母一起跪下。
沈母內心不愿,面上還是裝出一副悲痛的模樣。
墓園是階梯式的,大雨傾盆,雨水順著階梯往下流,匯聚成小溪流,好巧不巧,正好從他們跪著的地方往下落。
沈母往一邊移了移,避過水流。
她下意識抬眼看向沈佳,對上那雙比雨水都冷的眼眸,她立刻低頭醞釀哭意。
可怎么醞釀都醞釀不出來。
她實在是太討厭那個老太婆了,連同她養出來的女兒也一起厭惡。
醞釀哭意半天,非但沒醞釀出來,還越想越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