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劉飛陽有!
他知道這時候自己必須得站出來,又像在農村一樣,恢復一家之主的身份,先是把跪在地上哭的二孩拽起來,讓他趕緊去街上找棺材鋪,這個年代經營棺材鋪的多數都是陰陽先生,人無論迷不迷信,這時候都是要有必要的程序。
并且給張寡婦分派任務,挨家挨戶去報信。
喜事需要人場,那是迎來,喪事也需要人場,那是送往。
還得去請樂班子,不過現在就這幾個人,安然不哭不鬧,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就呆呆的坐在炕頭望著地上,劉飛陽怕她想不開,也不敢輕易走掉。
他本來就不是個很好的開導者,經歷過親人離別的他更知道,這時候人需要靜一靜,站在地中間,想著還有什么細節需要做,壽衣還沒買回來,現在也無法換上。
長明油燈、孝盆、香碗等等都是棺材回來之后才需要擺上。
房間里就有他們兩個人,死一般的寂靜,外面的北風又是呼嘯而過,還吹動窗戶上的塑料布發出呼呼的聲音,怎一個凄涼。
他抬起頭,望著那毫無血色到白骨顏色的臉龐,那頭頂一頭秀發也變得枯黃,她后面窗臺上還放著一本書《鋼鐵是怎么樣煉成的》不知道書里面的保爾能不能保佑她渡過難關,
她現在的狀態讓人害怕。
等了大約五分鐘左右,周圍的鄰居終于敢過來,這時候才顯出一句話:遠親不如近鄰,男女老少皆有,轉眼間填滿屋子,讓這房間里看似有一絲人氣。
劉飛陽心想著有這么多人看著她,應該不能發生什么事情,這才轉頭轉頭跑到縣城里把樂隊班子請過來。
當嗩吶響起的一剎那,更讓人心碎了幾分,哀樂摻雜著從天而降的雪花,悲哀了這個夜晚。
陰陽先生一聲呦呵一聲,劉飛陽和二孩,再加上四位壯漢,把安然母親送入棺內。
“嘭…”頭頂孝布的安然退下一彎,跪在棺材前。
安然的母親不是本地人,據說是山海關以南,并且這么多年不聯系,安然的父親也只有兄弟兩人,除了安濤之外,再沒有其他親戚。
沒有人能戴孝布,劉飛陽和二孩戴!
放眼看去,也只有他們三人帶著白花花的孝布。
然而,劉飛陽要做的不僅僅是這個而已,他還要個說法,為什么要隱瞞安然母親早已死亡的消息,難道僅僅是為了增加幾瓶藥的利潤?
天大地大,逝者最大,即使是個路人,被他看到也必須要個說法!
按照農村的習俗,人在咽氣之前必須得把壽衣穿好,要不然在黃泉路上都得不到安寧。
他必須得撫慰安然母親的靈魂,也告訴自己必須要問問這個操蛋的社會,什么才是正義!
帶著孝布,眼睛盯著到現在還沒有一滴眼淚落下的安然,緩緩走出人群最中央,推到房間里面,走到廚房,伸手抓起他熟悉的菜刀,插在軍大衣里懷,然后沒有半點猶豫的走出安然家大門,走出這個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