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選了什么?”
“孔雀石打磨的合歡花耳環(huán),”裴穆溫柔地笑了笑,“又漂亮,寓意也好。”
“歲歲年年皆合歡。”沈硯白的聲音冷沉,平淡地直述事實,“是個好寓意,可你真的確定你能娶到她嗎?”
裴穆之前高興的頭腦發(fā)熱,沒覺得這話有問題,但沈硯白已經(jīng)今晚第二次提及,再蠢笨的人也能發(fā)現(xiàn)異常了。
裴穆放下手中的東西,慢慢走到沈硯白面前。
“先生為何一直問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沈硯白平靜地看著他:“你們兩個并不相配。”
裴穆的拳頭攥緊,心中翻涌起對沈硯白的警覺:“這是我與和卿的事情,跟先生沒有關(guān)系。”
沈硯白沒有接他的話,只是伸手撥動了幾下身邊蠟燭的火焰。火苗似乎不堪重負(fù),倏然滅了下去,沈硯白也又重新隱回黑暗中。
“她的家室與你并不匹配。裴家雖說落寞,但在京城中仍有根基。你完全可以選一門好姻緣,有了岳丈的助力,你的仕途也好走得順?biāo)臁!?/p>
“我不需要這樣的助力!”裴穆言語堅定,“丞相大人說我必然能進三甲,我以我自己的能力也能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
“是嗎?”黑暗中的沈硯白似乎極輕的笑了一下,但因為太快,裴穆并沒有分辨得清楚。
“那你上了三甲,令尊可還會同意和她的訂婚?”
怎么不會?
裴穆心上涌上了從不曾有過的惱意,他反身大步走到云水身邊,從他手中扯出火折子將那根熄滅的蠟燭重新點燃,讓他能夠看清沈硯白的表情——
沈硯白面無表情,好像說出這些話是真的在為他考慮。但是他真的是為了自己嗎?
燭火晃動中,裴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試探面前這個他一直尊敬的先生:
“我與家母早就商量過,到了放榜日她就會去蘇府提親。這也是答應(yīng)和卿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裴穆頓了頓,他看著沈硯白的眼睛緩慢堅定的開口:“和卿嫁我從來算不上高嫁,再加上我與她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沒有什么能將我們拆散。”
這話說完,沈硯白果然沉默了。
裴穆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之前覺得那些奇怪的小細(xì)節(jié)全都變得合理起來。
原來沈硯白心悅蘇和卿。
因為心悅她,所以他在流言四起的時候第一時間趕到罰了王二;
因為心悅她,所以他要把蘇和卿帶到他的翰苑去,說是罰抄其實根本不在意她一個字都沒寫;
因為心悅她,聽到自己要娶她,才這樣多次試探!
可惜,他們馬上要訂婚了,沈硯白在這段感情中遲了太多。
而沉默許久的沈硯白此時終于開口了。
“既然你有把握,那就好。”
沈硯白的目光望向在后面一聲都不敢出的云水:“去把我私庫中那顆東珠拿給裴公子。”
“不用了。”裴穆拒絕,“沈家給的好意已經(jīng)夠多了。”
他拿起那對沈太爺許諾的耳環(huán),對沈硯白抱拳行禮:
“學(xué)生擺宴時,定會請先生來喝喜酒。”
說完他大步走出去,連頭都沒回,只留一室晃動的燭火。
云水咽了咽口水,根本不敢看自己公子晦暗不明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
“公子,那、我們也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