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胤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張簡陋卻刺眼無比的大紅請柬上。
“謹訂于臘月十八,民女趙蕪與許秀才行婚禮之喜,略備薄酒,恭請太子殿下光臨!”
臘月十八……今日?!
一股冰冷的、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
她今天要嫁人!嫁給那個許秀才!
那個他曾經輕描淡寫地說出“我看村頭那位許秀才就不錯”的許秀才!
當時他覺得那是施舍,是恩典,是為她找了一個踏實可靠的歸宿,徹底了斷他們之間云泥之別的牽扯。
可此刻,這句話像淬了毒的冰錐,帶著無盡的嘲諷和尖銳的痛楚,狠狠扎進他的心口!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么痛?
一瞬間,無數被他刻意忽略、壓抑在記憶深處的畫面,如同決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瘋狂沖擊著他理智的堤壩。
她夜里蜷縮在他身邊,身體溫暖柔軟,帶著淡淡的皂角清香,呼吸清淺地拂過他的頸側;
她笨拙地學著吻他,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顫抖,臉頰緋紅得像晚霞;
她在他身下承歡時,濕潤的眼睛里盛滿了懵懂的情動和全然的依賴,小聲嗚咽著他的名字;
她替他擋下惡狼撲殺時,瘦弱的后背瞬間被鮮血染紅,劇痛讓她蜷縮,卻還顫抖著提醒他“打它三寸”;
她被強行灌下雞湯后渾身泛起恐怖的紅疹,痛苦不堪地蜷在炕角,卻咬著牙不肯哭出聲;
最后那次,她看著他,眼神空洞疏離。
……
這些曾經被他視為“鄉野村婦的糾纏”、“理所應當的付出”、甚至“可以輕易用金銀補償的恩情”的片段,此刻全都帶上了尖銳的倒鉤,一下下刮擦著他的神經,帶來前所未有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刺痛和恐慌!
她怎么可以嫁給別人?她那雙眼睛怎么可以再看別人?她的溫暖怎么可以屬于另一個男人?
她是我的!
這個念頭如同最原始野獸的咆哮,瞬間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權衡、東宮太子的儀態!
他甚至來不及思考這瘋狂占有欲源于何處,只知道必須立刻、馬上把她抓回來!禁錮在身邊!誰也不能碰!那個許秀才,他算什么東西?!
“備馬!!!”
蕭胤猛地爆發出一聲嘶啞的怒吼,眼睛赤紅,額角青筋暴起,平日里俊美冷肅的面容此刻因極致的情感沖擊而顯得有些扭曲。
他一把推開試圖上前擦拭茶漬的常德,甚至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還穿著那身象征儲君威儀的繡金暗龍朝服,像一陣失控的旋風般沖向殿外!
“殿下!殿下不可!今日還有早朝!陛下若問起……”常德和侍衛驚慌失措地試圖阻攔。
“滾開!誰敢攔孤?!”蕭胤一腳踹開擋路的侍衛,奪過廊下侍衛手中的韁繩,翻身躍上那匹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追風,狠狠一鞭子抽下!
追風吃痛,發出一聲嘹亮的長嘶,四蹄騰空,如一道赤色的閃電般沖出東宮,朝著城門方向瘋狂馳去!
“快!跟上殿下!保護殿下!”
東宮侍衛統領嚇得魂飛魄散,慌忙集結所有精銳侍衛,翻身上馬,緊隨其后。
一時間,東宮門前亂作一團,馬蹄聲如密集的雷鳴,震撼了整個皇城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