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急轉直下,正如我所預感的那樣,紙牛的鎮壓正在迅速失效。
那幾頭英勇的紙牛身上,原本粗糙的紙面上開始浮現出大片大片的焦黑色斑塊。
如同被無形的火焰灼燒,邊緣卷曲、碳化,冒出絲絲縷縷的黑煙。
與它們自身散發的護體白煙相互糾纏抵消,發出“嗤嗤”的輕響。
而與此同時,那副被死死壓住的棺材蓋縫隙中,更加濃郁粘稠的黑氣如同活物般洶涌而出。
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令人作嘔的怨念,不斷侵蝕著紙牛。
紙牛的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脆弱。
它們腳下傳來的抓撓和咆哮聲也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狂躁。
另一邊,張強還在徒勞地撞門,廁所那扇破門卻如同焊死了一般紋絲不動。
不能再等了。
我腦子里瞬間閃過老乞丐曾經在某個夜晚,一邊喝酒一邊絮叨的話。
“人啊,有時候就得逼自己一把。真到了絕境,別光想著跑。把心一橫,坐下來,甭管周圍是刀山火海還是百鬼哭嚎,你就給我煉!把炁煉起來!入定的時候,心神守一,身體里那口先天陽氣最足,邪祟反而近不了身,這叫‘定中生慧,千鈞力自顯’當然,沒練到家容易直接嚇死”
當時只當是醉話,此刻卻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拼了!
我猛地轉身,沖到靈棚前的香案邊,一把將那盞為死者引路的長明燈拂滅。
然后抓起旁邊那袋糯米,毫不猶豫地全部倒進了盛滿燈油的燈盞里。
黏稠的燈油和糯米混合在一起,發出古怪的咕嚕聲。
我也顧不上臟和惡心,雙手插入這混合液中,瘋狂地將這油膩粘稠的混合物往自己身上涂抹。
很快,我全身都沾滿了混合著糯米的燈油,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油脂和谷物氣味。
做完這一切,我深吸一口氣,目光決絕地看向那副躁動不已的棺材。
一步跨入靈棚。
就在踏入靈棚范圍的瞬間,我感覺像是猛地鉆進了冰窖的最底層。
溫度驟降了十幾度,陰寒之氣如同無數根鋼針,穿透我單薄的衣服和皮膚上的油污,直刺骨髓。
我凍得牙齒咯咯作響,渾身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
更可怕的是那種無形的精神壓迫,恐懼如同潮水般沖擊著我的理智,幾乎要將我吞噬。
但我沒有退縮。
我咬緊牙關,借著供桌的高度,猛地向上一躍,直接跳到了那副劇烈震動的棺材蓋上。
腳底傳來棺材內東西瘋狂撞擊的觸感,幾乎要將我震下來。
那幾頭即將燃盡的紙牛在我腳下發出最后的哀鳴,白煙幾乎消散殆盡。
就在我落在棺蓋上的那一剎那,我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木板,與棺內那雙充滿無盡怨毒和冰冷的眼睛對上了。
一張破爛不堪滿是血漬的死人臉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帶著令人窒息的笑容。
“??!”
我嚇得差點心神失守,從棺材上栽下去。
但我強行穩住身形,不顧一切地就在這劇烈震動的棺蓋上,模仿著老乞丐的樣子,盤腿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