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水”
她聲音嘶啞地喃喃道,這次不再是瘋狂的嚎叫,而是帶著懇求。
一個(gè)婦人小心翼翼地端來一碗溫水,試探著喂給她。
老太太小口小口地喝著,竟然沒有再吐出來。
雖然喝得很慢也很艱難,但確實(shí)咽下去了!
屋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看向老乞丐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老乞丐卻眉頭緊鎖,臉上沒有絲毫喜色。
他走到那只還在撲騰的公雞旁,仔細(xì)看了看它的眼睛和雞冠。
又抬頭望向窗外墳山的方向,眼神銳利得像要穿透重重雨幕。
“暫時(shí)壓住了”
他沉聲道,像是在對我們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但不是長久之計(jì)。這根本不是尋常的沖煞那替身怕是沒鎮(zhèn)住,反而惹來了別的東西?!?/p>
他拔掉老太太臉上的銀針,收好針包,面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山上怕是有什么東西,借著那口泡了水的陰棺和那具百家尸成的‘契’,成了氣候,反過來影響了這認(rèn)了親的老太太”
話落他猛地看向我和李洋。
“今晚看好她,公雞就拴在門口。天一亮雨要是小點(diǎn)立刻上山,必須再去看看那墳!”
重新回到臨時(shí)落腳的那間冷颼颼的廂房,已是后半夜。
我躺在土炕上輾轉(zhuǎn)反側(cè),耳朵里除了漸漸小下去但依舊淅淅瀝瀝的雨聲,就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老太太那瘋狂渴水又嘔吐黑水的樣子,還有老乞丐那陰沉如水的臉色,在我腦海里反復(fù)上演。
另一邊,老乞丐根本就沒躺下。
他直接坐在冰涼的炕沿上,掏出他那桿磨得油光發(fā)亮的老煙斗,塞上煙絲,吧嗒吧嗒地抽起來。
黑暗中,那一點(diǎn)火星明明滅滅,映照著他緊鎖的眉頭和深不見底的眼睛。
他沒說一句話,只是一個(gè)接一個(gè)地抽著煙。
煙斗磕在炕沿上的“梆梆”響,地上很快就被他扔了一小撮煙灰和幾個(gè)用力捻滅的煙絲殘?jiān)?/p>
時(shí)間在焦灼和不安中緩慢流淌。
好不容易挨到窗外天色蒙蒙亮,雨終于徹底停了?
但天空依舊灰蒙蒙的,云層壓得很低。院子里積滿了水洼,到處一片泥濘。
老乞丐猛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看著窗外深吸了一口清冷潮濕的空氣,聲音沙啞道。
“走,上山!”
我們胡亂扒拉了幾口早飯,食不知味。
李洋也想跟著去,被老乞丐厲聲喝止。
“你看好老太太寸步不離,再把那只公雞看好了!”
再次踏上通往墳山的小路,心情與昨日下葬時(shí)截然不同。
山路更加泥濘難行,草木都濕漉漉的,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的泥漿里,發(fā)出“噗呲噗呲”的聲響。
四周寂靜得可怕,連鳥叫聲都聽不到,只有我們兩人沉重的腳步聲和喘息聲。
越靠近那座新墳,我的心就揪得越緊。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心臟。
終于,穿過最后一片稀疏的樹林,那座昨天剛剛壘起的新墳出現(xiàn)在眼前。
只一眼,我和老乞丐都猛地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