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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陳翁扛規矩,懟走暗探 (第1頁)

酉正的梆子敲過的筆換成刻糖模的刀,在糖模上刻梅蘭竹菊——那原是他當年想寫進策論里的“君子氣”,如今刻在糖上,倒讓吃糖的孩童也識得幾分雅意。

此時謝行之的指節忽然攥緊,玉佩在掌心硌出道淺痕。

糖攤后不知何時站了個穿皂色衣袍的人,衣料是粗制的,卻漿得發硬,袖口還沾著點泥污——是暗探。那人的袍角掃過案上的棗木糖模,手猛地按在錫糖鍋沿上,鍋沿正熬著糖漿,燙得能烙手,陳老丈湊過去想攔,指節上的舊疤被熱氣蒸得泛紅。“七皇子要謝西席的反水信,”暗探的聲音壓得低,卻帶著狠勁,“你把信藏進糖坯里,明日送到城南破廟,否則——”他腳踹了踹糖攤的木腿,“這攤子,我拆了它!”

陳老丈攥著那只缺角的蓮花糖模,指節泛得發白,糖模上的蓮紋都快被捏變形了:“老夫守這糖攤十五載,住旁側油布棚屋十五載,刮風下雨都沒敢歇過。糖是甜口的,心是干凈的,豈容爾等藏污納垢,用這甜物裹臟事?”

他忽的攥緊糖模,猛地往錫糖鍋沿一磕,“當”的一聲脆響,濺起的糖漿帶著熱氣,裹著棗香,把暗探的臉籠得模糊。

“你可知這瓦子巷的規矩?”陳老丈的聲音雖啞,卻透著股硬氣,他抬手一指巷口的石碑,碑上刻著《市易條制》,“上面寫得明白:‘諸行百戶,各守其業,不得容留匪人,不得私藏贓物’。老夫是‘果子行’在冊的匠人,每月初一都要向廂吏報備糖模的刻紋、糖料的斤兩,你要毀我攤子,便是壞了汴京十八行的規矩,廂巡來了,也饒不了你!”

說著,他從腰間解下塊銅牌,牌面刻著“果子行·陳記糖鋪”,邊緣磨得發亮,“這是行會發的‘守業牌’,若老夫今日藏了臟,明日便要被逐出行業,永世不得在汴梁城讓糖貨——你倒說說,我憑什么要聽你的?”

正僵持間,巷尾忽然傳來陣稚聲,像剛破繭的蟬,脆生生的。是侯府仆役家的小娃子,攥著枚溫熱的銅板,跑得小鞋都歪了,褲腳沾著點泥,嘴里喊著“蘇姐姐,我要兩塊糖糕,要你蒸的那種!”;后面還跟著書舍的童子,捧著卷詩賦,衣襟上沾著點墨漬,見了謝行之,便湊過來喊“謝先生,這道《蘭賦》的韻腳我總弄不清,你幫我講講唄?”。孩子們圍著糖攤,手里還捏著畫著蘿卜花的麻紙——是蘇荔前幾日教他們畫的,紙角都被攥得發皺。

茶肆里幾個茶湯行的老者早放下了茶盞,眼神往這邊遞來遞去,檐下的酒旗雖沒風,卻有個穿短打的伙計悄悄往后巷溜——顯是往廂巡那邊報信了。暗探瞥了眼孩子們澄澈的眼眸,又往巷后望了望:荔香小灶的煙囪里飄出裊裊炊煙,裹著糖糕的甜香;青燈院方向的紫薇樹影疏疏,暮色里泛著淡紫,連風都透著安穩。他的手緊了緊,終是咬了咬牙,袖子一甩,腳步重重地往巷外走,連頭都沒回,倒像怕再看一眼這巷里的甜暖,就泄了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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