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劫散去的醫廬里,藥香混著焦糊味直往陳牧鼻腔里鉆。
他跪在青磚地上,懷里的蘇清蘅像片隨時會被風卷走的薄紙,額角細汗順著蒼白的臉滑進衣領,染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玄真子枯瘦的手指搭在蘇清蘅腕間,每一根皺紋都繃成了弦:她替你硬接了半道天罰雷,靈海碎成了篩子。
陳牧喉結動了動,掌心還留著玉髓碎裂時的灼痛。
方才神識里那鎖鏈捆黑霧的畫面在眼前晃,他終于明白為何每次突破總覺得有根無形的線勒著脊骨——原來至尊骨不是天賦,是天道用來鎖他的枷。
可蘇清蘅他低頭碰了碰她冰涼的耳垂,半道天罰這四個字像把刀,在他心口剜出個血窟窿。
小友。玄真子突然攥住他手腕,枯樹皮似的掌心燙得驚人,蝕骨老人的殘魂借著雷劫怨氣在蘇醒,你藏著的至尊骨又引動天道壓制。
再這么遮遮掩掩,等那老鬼徹底脫困他沒說完,目光掃過地上裂成蛛網的古鏡,鏡面上蘇清蘅的血珠正緩緩滲進紋路里,像在寫什么古老的符咒。
墻角傳來瓷器碎裂的輕響。
趙小雨蜷在藤椅上,懷里的桂花糕碎了一地,她卻直勾勾盯著虛空,眼瞳里浮起不屬于十五歲少女的渾濁:他快來了。聲音像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帶著磨砂般的滯澀。
玄真子的白眉猛地一跳,三步跨過去扣住趙小雨后頸。
小姑娘疼得倒抽冷氣,眼底卻閃過一抹幽綠,像深夜里的貓眼:骨鎖開,黑霧出,血月照照無魂人。
是前世印記!玄真子指尖發顫,她那截殘缺靈根本是鎖魂釘改的——蝕骨老人當年屠過的百家,有一脈的殘魂附在她靈根里!他轉身看向陳牧,這丫頭現在就是塊活的引魂石,等蝕骨老鬼徹底醒了
叮——
陳牧的手機在褲袋里震動,是新聞推送提示音。
他劃開屏幕的手在抖,視頻里墨清音的臉占滿整個界面,背景正是方才被雷劈過的醫廬。
她指尖點著畫面里他掌心的金色骨紋,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興奮:各位觀眾,這里是《修真前沿》特別報道——金骨現世,天雷降臨!
小洞天掌教陳牧昨夜遭遇神秘雷劫,掌心驚現金色骨紋,是否與傳說中的至尊骨有關?
視頻切到慢鏡頭,那道劈向陳牧的雷蛇被拉長成猙獰的光帶,彈幕瞬間炸了:至尊骨不是早絕了嗎?這雷是天罰吧?
他干了什么遭天譴?小洞天剛立山門就搞大新聞?
陳牧捏緊手機,指節發白。
他能聽見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御劍的破空聲,有符紙燃燒的焦味——修真界的蒼蠅們聞著血味,來了。
青冥宗的人動作最快。玄真子掀開竹簾望了眼,柳家那小子怕是要借新秀論劍做文章。他突然頓住,你看。
手機屏幕自動跳轉,是青冥宗官方賬號剛發的公告:本屆新秀論劍將于三日后開啟,特邀小洞天掌教陳牧閣下參與,共證道途。配圖是柳無痕站在青冥宗山門的照片,嘴角的笑像淬了毒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