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后頸的鎮痛膏在骨縫里燒得發燙,意識墜入黑暗前最后一絲清醒,是竹席的紋路硌得后背生疼。
再睜眼時,鼻尖已漫開鐵銹味——不是血,是某種凝固了千年的腥氣。
血色。
滿世界都是化不開的紅。
他站在一截斷裂的青石柱旁,石面刻著歪扭的符文,像被利刃生剜出來的傷口。
不遠處的祭壇碎成三瓣,中央凹陷處結著暗紅的痂,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生機。
你終于來了。
蝕骨老人的聲音從背后滲進來,像生銹的鐵鏈拖過石板。
陳牧猛地轉身,卻見那個枯瘦的影子立在祭壇缺口處,半邊臉隱在血霧里,另半張卻比雨夜里清晰十倍——眼眶是空的,黑洞洞的兩個窟窿里翻涌著暗紅霧氣,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碎牙。
來聽聽你的未來。蝕骨老人抬起手,指尖滴著血珠,看清楚,這就是你拼命要守護的結局。
陳牧后頸的血紋突然一跳,像是被人攥住了神經。
他下意識去摸后頸,掌心卻觸到一片冰涼——不是竹屋的月光,是某種粘稠的、帶著惡意的力量,正順著脊椎往識海鉆。
這是蝕骨老人的夢境殘影。
清靈的女聲在耳畔炸響,陳牧渾身一震。
青銅古鏡的青光從血霧里浮出來,鏡靈青鸞的身影半透明地立在鏡前,發梢還沾著日間的雨珠,他在篡改你的記憶,用未來的幻象擊潰你的道心。若你信念動搖她指尖劃過鏡面,映出陳牧后頸的血紋,這血痕就會變成他的引魂線,把你變成第二個蝕骨老人。
陳牧瞳孔驟縮。
他能感覺到識海里有根細針在挑動——是蝕骨老人的殘魂在試探他的意志。
他咬著牙運轉靈魂共鳴,金紅色的靈氣從丹田竄起,在識海凝成一道屏障。
可那血霧像是有生命,順著屏障的縫隙往里鉆,每鉆一寸,他后頸的血紋就往天靈蓋爬半分。
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蝕骨老人的笑聲像夜梟,你只是天道養的一條狗。他抬手一揮,血色霧氣突然翻涌成幕布,映出另一幅畫面——
陳牧跪在云端,腳下是密密麻麻的跪拜身影。
他脊骨泛著暗金,卻不再是之前的灼目,反而像被澆了層渾濁的蠟。
云端站著個穿玄色道袍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截泛著冷光的手指,正點在他天靈蓋上。
這是百年前的我。蝕骨老人的聲音里帶著癲狂的快意,我曾是天道最得意的棋子,替它鎮壓了九座兇域,殺了三千叛道者。可當我試圖窺探天道本源他指節捏得咔嗒響,它便讓至尊骨化作枷鎖,把我釘在這祭壇上,抽干我的修為,剝去我的記憶,最后連殘魂都要碾碎!
畫面里的陳牧突然抬頭,眼神空洞得像具傀儡。
他后頸的金紋裂開縫隙,暗紅的血順著紋路往下淌,滴在云頭,竟把那片云染成了黑紫色。
現在輪到你了。蝕骨老人逼近兩步,血霧里伸出無數半透明的手,抓向陳牧的腳踝,等這血紋爬滿你的天靈蓋,你就會明白——天道的慈悲,不過是讓你在清醒中被自己的骨片凌遲!
陳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