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樞塔頂的金屬碎屑還在簌簌墜落。
陳牧脖頸上的金紋在臉上烙出猙獰圖騰,掌心的破律釘發燙,幾乎要灼傷皮膚。
他仰頭望著云端那只無悲無喜的巨眼,喉間泛起鐵銹味——那是剛才被靈氣凝滯震出的血還沒擦干凈。
天道意志不可違逆?他低笑一聲,指腹摩挲過釘身的紋路。
歸墟谷碑文、初代閣主的哀求、那些哭著喊女兒生日的殘魂,在識海里走馬燈似的轉。
天道給的律令,從來都是用凡人的鮮血書寫的。
蘇清蘅的手突然攥住他手腕:陳牧!她的指尖冰涼,碎成三瓣的古鏡還在他懷里發燙,你知道這樣會抽干你的靈脈!
他轉頭看她。
蘇清蘅眼尾泛紅,發梢沾著金屬灰,哪還有半分平時逗他把脈的從容。
陳牧伸手輕輕抹掉她睫毛上的碎屑,拇指蹭過她顫抖的唇:蘅兒,你等了我百年。他說得很慢,像在數每一個字的重量,總不能讓你等個軟蛋。
林雪突然上前一步,掌心按在陳牧后心。
她的靈根在共鳴,青色光流順著他脊椎竄入識海,連帶著蘇清蘅的鏡光也纏了上來。
三個人的靈脈在虛空中交纏,像三根被火焰燒紅的鐵絲,擰成一股。糾纏在一起。
要來了。林雪的聲音發顫,靈脈共振會撕裂經脈——
撕就撕。陳牧打斷她,反手握住破律釘,釘尖對準心口。
金紋從脊骨竄到指尖,在釘身燃起金焰,我這條命,本來就是用來掀桌子的。
蘇清蘅的指甲幾乎掐進他手背,卻終究沒阻止。
她望著陳牧眼底跳動的光,突然想起百年前那道被封印的身影——那時候他也是這樣,明明傷痕累累,偏要把脊梁骨挺成劍。
破律釘刺入心口的瞬間,陳牧的瞳孔驟然收縮。
劇痛像巖漿灌進心臟,他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聞到血珠濺在金紋上的腥甜。
但立律之心在沸騰,雙心同律的力量沖破所有桎梏,將他的靈識直接拽入天地之間。
青金色光流從三人腳下沖天而起。
那不是靈氣,是靈脈本身在燃燒,是三個凡人的命魂在共鳴。
光流在半空凝成人形,沒有法相的威嚴,沒有仙尊的氣象,只是個穿著外賣服的青年,背挺得筆直,像根刺向蒼穹的針。
鏡靈!蘇清蘅對著碎鏡低喝。
青鸞的虛影從鏡中竄出,聲音都在發抖:是集體意志他在把我們的靈識、念頭、不甘全揉進這道光里!天道只見過跪著的螻蟻,沒見過站著的人!
巨眼終于動了。
它原本混沌的灰色瞳孔泛起漣漪,像塊被投入石子的古潭。
陳牧能感覺到那道目光在掃過光流里的每一縷情緒:蘇清蘅百年的等待,林雪覺醒時被凡人欺辱的不甘,他自己送外賣時被客戶罵臭跑腿卻依然笑著說祝您用餐愉快的委屈所有被天道視為螻蟻掙扎的東西,此刻都在光流里翻涌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