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晨光裹著藥香漫進小洞天后院。
陳牧盤坐在凈靈池邊的青石板上,膝頭攤開一卷泛黃的碑文殘卷——三日前從被搗毀的天工閣分舵里翻出的,邊角還沾著焦黑的機械殘片。
他指尖劃過殘卷上扭曲的符文,耳中隱約能聽見孩子們在武館前追逐的笑聲,這讓他緊繃了半月的肩背松了些。
咔。
心口突然傳來細若琴弦崩斷的輕響。
陳牧猛抬頭,喉間泛起腥甜——至尊骨在脊椎深處震顫,像有把燒紅的匕首正往骨髓里鉆。
他踉蹌著扶住池邊的青竹,竹枝上的晨露簌簌落在殘卷上,將一行古篆暈染成模糊的血痕。
他們來了。
清潤的女聲裹著草藥苦香飄來。
陳牧抬眼,便見蘇清蘅立在藥圃邊緣。
她今日沒穿常穿的月白旗袍,換了件素麻短打,發(fā)間的青玉簪子不見了,只隨意束了條墨綠發(fā)帶。
手中那面青銅古鏡泛著幽藍幽藍的光,鏡面里映出十二道扭曲的機械殘影,正以破風(fēng)之勢劃破晨空。
他瞳孔驟縮。
蘇清蘅的語氣太靜了,靜得像山雨欲來前最后一聲鳥鳴。
她指尖摩挲著鏡身,那是她緊張時才會有的小動作——可此刻她眼尾的笑紋都沒動,仿佛在說今日天氣不錯。
清蘅?陳牧伸手要拉她,可話音未落,破空聲已撕裂晨霧。
十二具一人多高的靈能械傀撞破院墻,金屬關(guān)節(jié)擦著青瓦迸出火星。
為首那具胸口刻著斷骨計劃四個血字,手中握著根手臂粗的雷釘,尖端躍動的紫電將空氣灼出焦糊味。
小心!零的暴喝從左側(cè)傳來。
機械修士長手持半柄殘刃撲來,殘刃是他前日從報廢的機械戰(zhàn)偶上卸的,此刻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林雪跟在他身后,指尖掐著凈靈池的反制訣,池面驟然翻涌,數(shù)道水龍纏住最近的兩具械傀。
陳牧反手抽出腰間的破律釘。
這枚曾化作金龍撞碎極光的骨釘此刻溫涼,卻在他掌心刻下一道紅痕——它在提醒他危險等級。
他盯著為首械傀手中的雷釘,突然想起天工閣檔案里的記載:萬劫雷釘,可引九天劫雷,專破至剛之體。
至剛之體至尊骨。
雷釘尖嘯著劃破空氣。
陳牧足尖點地躍起,破律釘迎向雷釘?shù)膭x那,身側(cè)突然閃過一道素麻身影。
蘇清蘅不知何時站到了他跟前,青銅古鏡舉過頭頂,鏡面映出的不再是械傀,而是他驚愕的臉。
清蘅!
回應(yīng)他的是鏡面炸裂的脆響。
青銅碎片如暴雨般迸射,蘇清蘅的后背在雷釘余波中弓成一張彎月。
陳牧看見她喉間的血沫先于身體落下來,一滴、兩滴,燙在他鎖骨上,最后整個人栽進他懷里時,那口血終于噴在他胸口,將素白的t恤染成刺目的紅。
百年之約還未到期她睫毛輕顫,像片被暴雨打落的玉蘭花瓣,牧別別掀了天
陳牧的呼吸卡在喉嚨里。
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正順著掌心流逝,手指探向她頸側(cè)時,摸到的脈搏細若游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