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律者。
冰冷的聲音從頭頂降下。
守律者的身影浮在雪幕中,比昨日更淡,像張快被風吹散的紙:你若入廟,必被天律同化。
要么成為新枷鎖,要么魂飛魄散。
這是天道給所有挑戰者的答案。
陳牧笑了。
他摸出蘇清蘅還給他的命契殘符,符紙上的血痕是她百年前封印蝕骨時留下的:我不成神,也不成鬼。他將符紙按在破律釘上,金血與血痕相融,釘身突然爆出刺目金光,我就做那個——砸廟的人。
蘇清蘅的指尖在發抖。
她知道這張命契意味著什么——那是她用三世輪回換的,與陳牧同生共死的契約。
此刻殘符融入釘身,等于把最后一線生機也賭了進去。
這一去,可能再無歸路。她輕聲說。
陳牧捧起她的臉。
雪落在他們相觸的額間,很快融成水珠:可我若不走,誰來替你們,寫明天?
決戰當夜,海面翻涌著黑浪。
陳牧赤足踏在浪尖上,破律釘在掌心發燙。
身后八道光影隨行——李教授的白大褂,零戰友的玉佩,守約者的機械臂這些被天道抹殺的名字,此刻成了他的戰旗。
每走一步,破律釘便震一聲。
第一聲震碎了海面上的冰,第二聲震落了空中的星,第三聲時,遠處的天道偽廟發出轟鳴,八座巨碑上的黑紋開始扭曲。
你本可為神,為何執迷為人?
蝕骨老人的聲音從碑中滲出,混著腐肉的腥氣。
陳牧抬頭,看見骨柱頂端浮著半張骷髏臉,黑晶眼窩里淌著膿水,那是殘魂與執念融合后的怪物。
因為神不管人間疾苦。陳牧眼中金紋騰起火焰,而我管。
他猛然將破廟之鑰插入第一座巨碑。
金芒炸響的剎那,碑身裂開蛛網紋,黑浪般的咒文從裂縫里涌出,卻被釘身金紋盡數吞噬。
這一釘,為所有被跪拜的自由!
七碑齊震。
骨柱爆發出億萬道白骨鎖鏈,像群擇人而噬的毒蛇,嘶嘶著纏向陳牧的脖頸。
他不退反進,至尊骨在體內炸開,逆命靈脈里翻涌著所有殘念的意志——那是李教授的倔強,是零戰友的熱血,是守約者的堅持,是奶奶的紅薯香,是蘇清蘅的并蒂蓮。
這一釘,為所有被抹殺的名字!
釘尖刺入骨柱的剎那,天地寂靜。
血色極光中,最后一座巨碑緩緩開啟。
陳牧喘著粗氣抬頭,看見碑后露出一道通往蒼穹的階梯,階梯盡頭,懸浮著一具由白骨鑄成的王座,在極光里泛著冷光。
識海深處,守律者的聲音最后一次響起,輕得像片雪:去吧,新天的火種。
這一戰,不是為你,而是為——活著的人。
陳牧握緊破律釘。
海風掀起他的道袍,身后八道光影愈發清晰,像八面獵獵作響的戰旗。
他望著那道白骨階梯,喉間溢出低笑。
砸廟的人,終于到門前了。
血色極光中,通往蒼穹的白骨階梯緩緩浮現。
陳牧立于海面,破律釘上的金紋與極光交纏,像在描摹新的天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