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望著她的臉,喉間突然發緊——這是他。
而她站在那男子身側,指尖與他共執一柄骨筆,在虛空中寫下人不受天欺五個大字。
這不是反抗,是歸還。她轉頭看向陳牧,眼尾的淚痣隨著動作輕顫,你本就是人律最后的執筆人。
陳牧突然想起前幾日蘇清蘅為他把脈時,指尖在他腕間輕輕一掐,說心跳太穩,不像重傷。
原來那時她就知道,他在裝傻。
百年前,我以命為引封印蝕骨老人。她的聲音漸輕,殘影開始消散,現在,我以魂為媒,送你最后一程。
那五個字人不受天欺突然化作金光,穿透陳牧眉心。
他識海里的偽天規補丁劇烈震顫,與這道金光相融,竟在識海深處凝出半卷泛著血銹的古籍,封皮上人律二字正緩緩浮現。
清蘅!陳牧向前一步,卻只抓住一把空氣。
古鏡殘影徹底消散前,他看見她嘴角揚起極淡的笑,像在說終于等到你。
地脈陣突然轟鳴如雷。
陳牧只覺心口一熱,金紋如潮水般倒涌,不再向外擴散,反而向內收斂,最終凝于心口一點——那里,一枚由逆律錨點與人律殘章融合而成的心律種悄然成型,表面流轉著金紅雙色紋路,像顆跳動的心臟。
他抬頭望向天穹。
監察使之影殘留的規則擾動仍未散盡,但那些灰雨已被阿蘭收進陣盤,化作流轉的星圖。
小洞天外,他感知到三座靈山的雷源正隨著偽天規補丁的擴散而震顫,那是天道在排斥,卻又不得不接納的掙扎。
你們以為我在逃命?他輕笑出聲,指尖輕點心口的心律種,其實我在注冊新權限。
遠處傳來阿蘭的驚呼:掌教!
全球十七處靈脈節點同時閃現銀光!
陳牧閉了閉眼。
他能感知到那些銀光——藏在喜馬拉雅冰原下的、沉在馬里亞納海溝底的、埋在撒哈拉沙漠深處的每一處靈脈節點都在蘇醒,像被按下了啟動鍵。
那是人律殘章在天地間的印記,沉睡百年,終于等到了執筆人。
等我下次渡劫。他望著逐漸泛白的天際,金紋在眼底流轉如星河,不求活——我要讓整個天道,為我重寫一次登錄協議。
地脈深處,歸墟殘碑下的異動仍在繼續。
某個被封印百年的存在,正順著陳牧埋下的銀紋,緩緩蘇醒。
但此刻的陳牧已不再在意——他的心律種在跳動,人律殘章在蘇醒,而蘇清蘅的聲音還在識海回響:你是最后一個簽字的。
最后一個。
也是最狠的一個。
窗外,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照在陳牧肩頭的金紋上。
他站起身,走向醫廬方向——那里,林雪正攥著被角,望著自己指尖殘留的銀符發怔。
而小洞天的地脈里,偽天規補丁仍在擴散,像一張看不見的網,正緩緩籠罩整個世界。
這一局,他布了百年。
現在,該收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