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看清了蝕骨老人的混沌雙眼中,左眼顯示出來的是現代科學家李教授的瘋狂,右眼則是百年前被天道碾碎的理想修士。
你不是想毀滅天道。陳牧踏前一步,至尊骨的暗金波紋順著脖頸爬上臉頰,竟主動吸收周圍翻涌的混沌霧氣,你只是想證明,那個跪在碑前寫修仙為民的自己,不是個錯誤。
他抬手,心口的心律種突然發燙。
一道流光從指尖飛出,在虛空中凝成畫面:年輕修士握著刻刀,在天道碑上鄭重刻下修仙為民四字,雷光突然劈落,將石碑炸成齏粉;他轉身看向身后,初代守約者們沉默地站在陰影里,手中的青銅鏡映出他碎裂的道心。
天道說你是錯誤,所以刪了你的號。陳牧的聲音放得很輕,像在哄受傷的孩童,可今天我不刪你。
蝕骨老人的身體劇烈顫抖,左眼李教授的意識在嘶吼:別信他!
這是陷阱!右眼的年輕修士卻緩緩抬手,指尖虛虛碰了碰虛空中的修仙為民四個字,眼淚大顆大顆砸在黑鱗上:我只是想被人記住
陳牧突然攥緊拳頭,骨筆在掌心壓出紅痕。
他沒有取骨,而是將手按在胸口,以心律種為筆,至尊骨溢出的暗金光芒為墨,在虛空中一筆一劃寫下第六道人律令:凡被遺忘者,皆可重名。
金光大盛。
三道守約殘魂突然發出清鳴,化作三道光鏈纏上蝕骨老人的心核。
不是封印,而是溫柔地滲透——陳牧看見心核里翻涌的黑霧正被光鏈一點點凈化,露出底下暗紅的核心,像顆裹著血痂的心臟。
咔嚓——
一聲輕響,心核裂開了。
不是baozha,而是有什么柔軟的東西在裂開的縫隙里生長。
陳牧看見血與光在裂縫中翻涌,竟凝成了半朵未開的蓮。
蝕骨老人的黑鱗全部脫落,露出蒼白卻完整的人形軀體。
他跪在滿地碎鱗中,抬頭望著血月,聲音啞得像生銹的鐘:我還能寫一次名字嗎?
陳牧沒有回答。
他彎腰抱起阿黃,少年染血的臉貼在他頸側,還在無意識地呢喃:三籠灌湯包山風掀起陳牧的衣角,他望著血月方向,那里有顆星突然爆亮,金芒刺破血云——那是第一道人律星,正用最明亮的方式宣告:所有被遺忘的名字,都該被重新寫進人間的故事里。
蝕骨老人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心核裂縫里的血蓮,花瓣上竟滲出一滴清淚。
他望著陳牧懷里的阿黃,又望向遠處跪坐的白芷、調整陣盤的阿蘭,喉結動了動,最終垂下頭,將手按在裂開的心核上——那里,血蓮正在緩緩舒展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