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鬧劇徹底塵埃落定后,蘭壽才帶著相府侍衛姍姍來遲。
回到宴廳,蘭壽看見一地尸體,面色慘白,直到走到自家小姐身邊,才有了血色。
“怎么去了這么久?”林窈不解問道。
蘭壽面露疑惑和委屈,解釋道:“奴婢找到了相府的侍衛長,告訴他靈囿遇刺,他卻不肯來援。”
“只說柳相有令,要堅守在靈囿外,直到煙火為信才可入內。”
林窈聞言一挑眉。
這么說,柳相早知今日會遭遇行刺?
難怪今日出席一群小輩的宴席,還特地請了豐毅將軍作陪。
唯一的意外,估計就是那紫面刺客,見敗局已定,會轉而攻擊縣主。
又因紀婉清的一嗓子,險些牽連到她。
只見相府侍衛將所有刺客的尸體都檢查了一遍。
為首的侍衛長向柳相稟報,“大人,一個活口都沒有,除了外傷,大多是服毒自盡。”
“隨身之物也排查過了,難有可辨別身份的證物屬下無能,請大人責罰。”
這不是賓客能插手的事,林窈只默默站在一旁。
余光掃到,身邊的紀明昭忽然向柳相的方向邁出一步,林窈反手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你想干什么?”
“放心。”紀明昭沖她笑了笑,嗓音竟神奇地變為了溫柔的女聲。
并非戲腔,而是絲毫沒有破綻的尋常女聲,“只是去出出主意。”
也不見他怎么動作,靈活得像條滑溜的魚,輕而易舉從林窈手中掙脫,走到柳相身邊。
對一臉防備,手按在佩刀上的侍衛視而不見,款款向柳相欠身一拜。
“柳大人,妾身愚見,這些賊子,倒也并非沒有留下半點線索。”
柳相聞聲看去,映入眼簾的,先是一雙掩藏在油墨之下的面容。
五官因戲曲頭飾緊束難辨,唯獨一雙鳳眼,讓他有一瞬的失神。
像,很像,可眼前的花旦,分明是男子。
柳相一眼看穿了紀明昭是男非女,卻沒有拆穿他的偽裝。
好脾氣地問道:“不知朱老板有何高見?”
在此前,他已向采茶戲戲班鄭重致謝過,得知這個戲班子做主的是當家花旦,說是姓朱。
“這些刺客擅西州變臉,雖技藝可速習,但西州變臉傳入京后,改動頗多,他們的技法,卻十分傳統。”
這番分析,完全出自同行的見地,柳相聞言若有所思,顯然是認可了他的猜測。
紀明昭捏了個蘭花指,指向紫面人被取下的面具。
“西州變臉,面具不同顏色代表不同的人物性情。”
“紫色,穩重正義,所以為首,只一人佩戴。其余人,紅黑黃綠藍皆有,以紅色最多。常見面具顏色中,唯少白色、金色。”
豐毅不知何時也走近,聽入了迷,忙不迭追問道:“除了紫色,這些又是什么意思?”
“白色多為丑角,代表陰險狡詐。金色多用來扮神仙。紅色,象征忠勇義烈。”
紀明昭刻意維持的聲線,說話只能慢條斯理,如此卻更引人入勝。
“無白金而多紅,他們自認是忠勇義士,篤信人定勝天。”
“他們是忠勇義士?”豐毅用力地拍了拍柳相的肩膀,不顧臉上還有條血痕,朗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