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混入戲班到相府到底意在何為?”
林窈扶著紀明昭,借著他現在裝成女子的便利,湊近壓低聲音質問。
因比紀明昭矮了許多,只能仰著頭。
紀明昭略低頭就能看見,一雙充滿生氣的大眼睛。
不同于前世從井里打撈出,已蒙上灰白,徒余恨意、死不瞑目的雙眸。
見紀明昭只回望不說話,林窈不知他什么意思。
緊握著他胳膊傳來的熱意,又讓她有些心浮氣躁。
猶豫著,補上一聲,“昭表哥?”
因為這一聲稱呼,讓她立刻從張牙舞爪的狀態變得柔軟起來。
紀明昭聽了,卻是偏頭笑了起來,肩膀聳動難停。
半晌才壓住笑聲,低聲回道:“不是因為你沒叫我那聲表哥才沒理你,是在想該如何回答。”
不過一聲稱呼,林窈卻覺得莫名被占了便宜似的。
嘖了一聲,擰著眉毛問道:“那你想好了嗎?這可沒幾步路了。”
“想好了。”紀明昭收斂笑意,變得正經起來,眼神示意林窈耳朵貼近些。
許是紀明昭花旦扮相太有迷惑性。
林窈少了幾分對男子的防備,附耳過去,好奇心也達到了頂點。
好聞的花香比低啞的嗓音更先襲來,林窈一晃神,只聽見隱含笑意的三個字。
“不能說。”
看著林窈一瞬鼓起的臉頰,和漸漸發緊的手,紀明昭慢悠悠又拋出一句。
“大部分不能說,有一點可以說。”
“為了你。”
不再有調侃戲謔,沒有兜圈子。
三個字就這樣,輕飄飄地,撞入了林窈的耳廓。
“你——”
更多的問題,還沒來得及出口。
身后,響起紀云澈帶著幾分不滿的喝止。
“林窈,紀家的馬車在這邊,你難道要跟著那個戲子,坐上那群三教九流所在的車駕嗎”
不知覺,林窈跟著紀明昭,已經到了朱家戲班停靠的驢車前。
她縱然想直接跟到戲班去,弄清一切,卻也知道不合情理。
無關乎身份,實在是天色已晚。
紀云澈話里的輕蔑讓林窈覺得尤其刺耳。
她松開紀明昭的胳膊,先對朱家戲班眾人,深深一拜。
“今日多虧諸位義士出手相助,我等才幸免于難。”
原本因紀云澈的態度,朱家戲班眾人頗感憤憤不平。
但見這位年輕娘子如此誠懇,他們倒一時不好意思起來。
“娘子客氣了,咱們雖是三教九流之輩,可絕非見死不救,貪生怕死的小人。”
說這話的是個年歲不大的花臉少年。
特地把見死不救、貪生怕死四個字,咬得極重。
諷刺的是誰,不言而喻。
紀云澈聽見這群戲子竟敢如此發言,本就不大明朗的面色更難看幾分。
“你這話什么意思?”
“紀小公爺,何必同半大孩子計較。”紀明昭轉身擋在那少年面前。
自然轉換的女聲,慵懶中,帶著一絲難言的威嚴。
“無心之言罷了,小公爺若較真,到有些對號入座之嫌了。”
紀云澈自詡君子,不屑于和女子爭一時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