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握著話筒,靜靜聽著李達康急促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什么?侯亮平帶走了岳山同志?”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仿佛也是剛剛得知這個消息。
電話那頭的李達康,幾乎能想象出沙瑞金皺眉的樣子,他急忙補充:“沙書記,沒有任何手續(xù),直接從市長辦公室?guī)ё叩娜耍 ?/p>
“這這太不像話!”
沙瑞金沉默幾秒,忽然輕笑一聲。
“呵呵,達康同志,不要著急嘛。”
這聲笑,讓李達康心里咯噔一下,后面的話全堵在喉嚨里。
“咱們這位候處長,立功心切啊。”沙瑞金的語氣變得輕松起來,像是在聊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既然他想查,就讓他去查嘛!畢竟,人家的身份背景,你我都知道,由他去吧。”
由他去吧?
李達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沙書記,這會嚴重影響京州的工作,影響zhengfu的威信!”
“威信是靠我們自己做出來的,不是靠別人給的。”沙瑞金慢悠悠地說,“只要候處長沒有調(diào)查到我們頭上,就行了嘛。年輕人有干勁,是好事。”
李達康徹底說不出話。他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沙瑞金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在妥協(xié),像是在退讓。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沉重:“沙書記,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我總感覺,總有一天候處長會調(diào)查到我們的頭上。”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這次,沙瑞金的語氣多幾分深意。
“現(xiàn)在他就想著立功,等抓到一兩條大魚之后,應該就會滿足吧。”
“而且,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歪,他如果想調(diào)查,就隨他去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達康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感覺自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一點力氣。
“我明白了,沙書記。”
掛斷電話,李達康無力地靠在椅子上,眼神茫然地看著窗外。
他感覺自己看不懂沙瑞金,更看不懂漢東這盤棋。
而另一邊,沙瑞金放下電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雙手負后,眼神冰冷如霜。
李達康的擔憂,他何嘗不知?
侯亮平,你以為你背后有鐘家,就可以在漢東為所欲為?
你跳吧,跳得越高越好。
我倒要看看,你這只孫猴子,能不能跳出我的五指山!
他拿起桌上的內(nèi)部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讓省電視臺準備一下,今晚的新聞,我要看到京州市新任市長張岳山同志,深入基層,考察民情的正面報道。”
“素材,讓他們自己想辦法。”
漢東大學,家屬院。
高育良正坐在書房里,悠閑地品著一杯雨前龍井。
祁同偉的電話打了進來,語氣焦急地匯報了張岳山被帶走的消息。
高育良聽完,只是輕輕吹了吹茶杯里的熱氣,臉上波瀾不驚。
“同偉,慌什么?”他呷一口茶,慢條斯理,“亮平做事,有他的分寸。”
“可是老師,這次動靜太大了!沙書記那邊”
“沙書記那邊,自有他的考量。”高育良打斷他,“亮平是我的學生,他想做什么,我心里有數(shù),這是他立功的好機會,也是他敲山震虎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