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那幾張皺巴巴的紙幣，在巷口的陰影里站了很久。酒吧兼職的錢剛到手，指尖還殘留著酒精和煙味的污濁感。
手機屏幕亮了又暗，母親的未接來電像催命符一樣刺著眼。
深吸一口氣，我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客廳里沒開燈，只有廚房漏出一點昏黃的光。母親坐在沙發上，臉隱在黑暗里，聲音卻像淬了冰
：“死丫頭，大半夜不回來干什么去了？你弟的球鞋錢呢？”
我把錢放在茶幾上，紙幣摩擦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刺耳。
“就這些？”母親猛地站起來，幾步走到我面前，語氣里的不耐煩幾乎要溢出來！
“林清鳶你有沒有良心？你弟等著這錢買新球鞋呢！就你這點錢，夠干什么的？”
我低著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媽，我盡力了……”
“盡力？”她冷笑一聲。
“我看你就是不想你弟好！養你有什么用，還不如養頭豬！”
這些話像針一樣扎進心里，我早已習慣，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陣惡心。
我不想再爭辯，轉身就想回房間。
“站住！”母親在身后叫住我，“你個死丫頭居然還敢鬧脾氣，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沒說話，逃也似的沖進自已的房間，反手鎖上門。房間很小，只有一張床和一張舊書桌，墻壁斑駁，角落里堆著沒洗的衣服。
我靠在門后，緩緩滑坐到地上，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
窗外忽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我下意識地看向窗外。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停在隔壁巷口，車燈的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墻上投下晃動的光影——是沈知晏家。
我和他家隔了兩條巷子，卻像是隔著兩個世界。他那里永遠燈火通明，充記了我無法想象的繁華；而我這里，只有無盡的黑暗和爭吵。
光影在墻上明明滅滅，我盯著那束光，恍惚間好像看到了沈知晏的臉。
他干凈、明朗，像一道從未被污染過的光。可這道光，卻讓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自已的不堪。
我抹掉眼淚，走到窗邊，輕輕拉開一條縫。沈知晏正從車上下來，他穿著一身休閑的白色衛衣，頭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卻依舊擋不住他的耀眼。他抬起頭，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目光朝著我家的方向望過來。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趕緊拉上窗簾，躲回黑暗里。
不行，我不能讓他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
我蜷縮在床上，把自已埋進單薄的被子里。隔壁巷口的光影還在晃動，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母親的叫罵聲還在客廳里回蕩，弟弟房間里傳來打游戲的聲音。
而我，被夾在這中間，像個多余的存在。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終于安靜下來。我卻毫無睡意，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你家的燈，整晚都沒亮過。”
我愣住了，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我在心里想：是他嗎？
窗外的光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整個世界又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只有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我蒼白的臉。
可這條短信像一顆石子，投進我死寂的心湖，漾起一圈圈漣漪。
可這漣漪，又能持續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