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練地爬進(jìn)車后座,放下小書包,靜靜地望向窗外。
忽然瞥見路邊有人在賣老式的米糕。
想到家中老傭人曾提過,這種米糕很適合醉酒的人吃,吃一塊,胃能舒服很多,忙揚(yáng)聲道:“停車!”
傍晚,汽車在洋房前徐徐停穩(wěn)。
小男孩三步并兩步踏上臺階,懷里的袋子沉甸甸,壓得他有點微喘。
可他很興奮,臉頰上甚至泛起了一點紅暈。
一路小跑著,來到二樓最里面的房間。
他推門走了進(jìn)去。
一股濃烈地藥味迎面撲來。
“母親,我回來啦!”
床上的女人聞聲轉(zhuǎn)過頭,露出溫柔地笑靨,抬手道:“阿九,來?!?/p>
混著藥味的手落在自己頭發(fā)上,其實是有些難聞的,可他沒有半點嫌棄,反而主動靠得更近了些。
“母親,我今天很乖哦,我還做了一件好事,有幫到別的小朋友”
女人的眼頓時彎成了月牙兒:“我們阿九啊,是這世上最善良最勇敢的小孩,等長大了,一定能成為一個很強(qiáng)大很厲害的人?!?/p>
小臉蛋上浮起一絲迷惘,他很想問,真的會很厲害嗎,能比父親還要強(qiáng)大嗎?
可還沒等問出口,大門咚地一聲被人踢開。
熟悉地腳步威逼而來。
瘦小的肩頭一抖,他使勁吞了吞口水,轉(zhuǎn)過身,舉高手中的袋子,撐起膽怯又期待的笑:“父親,這是我在放學(xué)路上,給您買的米糕,我聽李媽說,醉酒后吃一塊?。 ?/p>
米糕被拍飛了出去。
緊接著,一只大手伸過來,拎起他的后領(lǐng)。
搖晃的視線中,母親滿臉驚恐,哭叫著從床上滾落,一頭撞在柜門上,傭人們慌亂地涌了進(jìn)來。
他張了張嘴,發(fā)不出半點聲音。
離開房間前的最后一幕,是地上那些潔白的米糕,已經(jīng)被踐踏得不成形狀
啪!
“我讓你多管閑事!”
啪!
“李家那孩子都說了,他們只是在鬧著玩兒,你偏要去摻和一腳,天天惹是生非,要不是因為你姓傅,早就死在外面了!”
前胸的傷剛剛?cè)?,后背又添了新的?/p>
特制的小羊皮鞭,不會一鞭子下去就見血,但很疼,每一下都疼,愈合的過程更難受,又疼又癢,像是螞蟻啃噬著血肉。
終于,男人教訓(xùn)夠了,甩手離開。
獨(dú)留小小的身影,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一團(tuán)破布。
不知又過了多久,他終于被重新納入懷抱。
雖然這個懷抱也不是很溫暖,還滿是難聞的藥味。
“阿九我的阿九”女人痛苦地哽咽著。
他睜眼望著灰色的天花板,細(xì)嫩嗓音忍不住發(fā)出一聲質(zhì)問。
“為什么?”
為什么要給他取陰九這種詭異的名字,讓他被同學(xué)譏諷嘲笑。
為什么明明出手相助,卻被反咬一口。
為什么父親要如此對待他。
無論他做什么,無論他怎么做。
永遠(yuǎn)只有鞭笞和責(zé)罰。
到底是為什么
“阿九嗚嗚原諒你爸爸,原諒他吧,他也是為了你好啊,他只是嚴(yán)厲了些,別恨他好嗎,就當(dāng)是為了媽媽”
他疲憊地閉上眼,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yuǎn)
嘩——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