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處理完了所有離婚事宜。
將屬于我的財產(chǎn)和為數(shù)不多的私人物品,
從那個曾經(jīng)被稱為“家”的地方,
徹底搬離。
在收拾東西的時候,
我翻出了幾本蒙塵的醫(yī)學(xué)教科書。
那是我自己的書。
在嫁給傅星涵之前,
我也曾是一名優(yōu)秀的醫(yī)生。
我看著書上熟悉的筆記,
沉默了很久,
最后將它們仔細地裝進一個單獨的箱子,
寫上“收存”。
我獨自為公公舉辦了一場體面而隆重的葬禮。
婆婆在葬禮上,
拉著我的手,
老淚縱橫地向我道歉,
也替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向我道歉。
她將公公生前最喜歡的一支鋼筆交給我。
“諾諾,
這是他生前最喜歡的一支鋼筆,
你留個念想吧。我們傅家,
對不起你。”
我收下了鋼筆。
我和她之間,
沒有仇恨,
只剩下同為受害者的唏噓。
傅星涵賠償給我的那筆錢,
我一分未動。
我以公公的名義,
成立了一個小型基金會,
我給它取名叫“星光基金會”。
用他名字里的一個字,
去做照亮別人的事。
這個基金會,
專門用于資助那些因醫(yī)療事故而陷入困境的普通家庭。
后來,
我從新聞上看到一則后續(xù)報道。
報道稱,
趙菲菲在獄中精神失常,
終日不言不語,
只是抱著枕頭,
反復(fù)念叨著“火鍋”和“毛肚”。
我賣掉了原來和傅星涵一起住的房子。
我決定暫時離開這座城市,
陪同父親一起,
去國外完成那一場被耽誤了許久的考古工作。
出發(fā)前,
我收到了傅星涵從獄中寄來的一封信。
信封很厚,
里面是一沓寫得密密麻麻的信紙,
滿是遲來的懺悔和無盡的追憶。
我沒有拆開看。
我開車去了郊外,
將這封信,
連同那只被我粘合起來的、破碎的紫砂壺,
一同埋在了一棵新生的樹下。
父親問我:“真的都放下了?”
我搖搖頭。
“不是放下,
是不需要再記起了。”
有些過去,
就該和死者一起,
塵封于地下。
我刪除了手機里所有關(guān)于過去的新聞和聯(lián)系人。
然后去營業(yè)廳,
換了一個全新的號碼。
最終,
在機場明亮的陽光下,
我和父親并肩站在一起,
等待登機。
父親看到了我腳邊那個寫著“收存”的箱子。
他笑著問我:“想好了?”
我點點頭。
“總得有自己的事做。”
我的新手機響了,
是父親在國外的同事打來的,
確認接機事宜。
一通打給未來的電話。
掛斷后,
父親轉(zhuǎn)過頭,
再次問我:“準備好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
迎著光,
也笑了。
“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