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輸液!說得好聽!明明就上玉山野去了!”說話的是黃艷玲跟班,梁山聚義其中一員,號稱“軍師”。
“都有人瞧見了!就玉山電影院,戴個熊頭發傳單!傻死了!”
“真的假的?她不是清高嘛,怎么舍得干那種活兒。”
“清高?就她?”
走廊把角一陣刻意拔高的哄笑。
俞鳳腳下一頓。
早起林老師的反常說得通了,讓她去衛生院是想躲開閑言碎語,可他好心辦了壞事。
她早習慣閑話了。
俞鳳繼續走,路過那些人身邊,她昂著脖子,只當聽不見。
“哎!”軍師叫住她,眼里滿是八卦,“林老師干嘛替你說話?”
一幫人聽懂弦外之音,再次哄笑連連。
“你是不是去玉山了!席錚!那野狗,還送你來著,是不是啊!”
軍師不看俞鳳,和別人自顧自聊,“彭荷還待不下你,就非得去玉山,干了什么?”
“我說最近硬氣了,有人撐腰啊!”
又是一陣大聲哄笑。
忽然。
俞鳳停下腳步,轉身朝他們走過去,走廊“唰”地安靜,所有人目光不約而同集中。
“你再說一遍!”俞鳳瞪他。
軍師沒想到她會嗆聲,因為以往她總梗著脖子,視而不見。
很快,軍師調整好表情,瞄了眼斜前方。
黃艷玲靠在欄桿上,勾著笑瞧熱鬧,沒有攔的意思。
頓時,軍師底氣十足,更肆無忌憚,擺出不屑的樣子:“再說一遍?你就那么想聽?”
“男男女女,孤男寡女,能干什么干什么唄”軍師刻意咬字,拖腔帶調。
有人皺眉,“哎!你身上什么味兒啊!”
“還能什么味兒呀你們傻啊!”
“”
俞鳳眼里冒火,“他是他!我是我!”
她最怕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一旦接受席錚幫助,和他,真的就再也扯不清了。
“呦!呦!急了急了還!”
“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人麻木跟著哄笑。
咳咳。
一陣輕咳傳來,校長黑臉,“都鬧什么!”
校長鐵青的臉像鍋底,所有人一秒噤聲,相互交換眼神,急慌慌一溜煙竄進廁所。
“你跟我來一下。”校長對俞鳳說。
這時,上課鈴適時響了。
俞鳳遲疑,看看教室,又看看面前校長——她到底聽哪個。
“跟我來辦公室。”
校長選擇性耳聾。
-
這一整天俞鳳都沒有緩過來。
傍晚下了雨,空氣里混著霉爛河底淤泥的味道。
俞鳳收拾好臉盆和洗漱的東西,裝上半塊藥皂,打了把紅傘,去鎮東頭那間公共浴池。
學校沒有澡堂。
為省錢,她已經一個月沒正經洗澡了。
幸好是冬天倒不打緊。
不過,前幾天打掃影廳包廂,再加上穿人偶服,身上早就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好像是有味兒吧。
俞鳳抬手聞了聞袖口。
臨近新年,公共浴池生意火爆,白蒙蒙的蒸汽從門縫鉆出來,熱水的硫磺味撲面而來。
付了錢,存了傘,拿上鎖頭和鑰匙,俞鳳快步走進更衣室。
里間擠滿光溜溜的人,霧氣騰騰。
放肆的笑聲,拔高的說話聲,攪著氤氳水汽被無限放大,吵得耳朵疼。
水聲里。
俞鳳想起校長的話,“要不,咱別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