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立刻在那串鑰匙里翻找,果然找到一把小號的十字鎖鑰匙。插入柜門鎖孔,一擰,柜門應聲而開。里面沒有武器,只有厚厚幾大本用粗糙牛皮紙裝訂的冊子,邊角都卷了毛,紙頁發黃,散發著一股霉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他拿起最上面一本,隨手翻開。泛黃的紙頁上,是用廉價圓珠筆和碳素筆潦草記錄的內容:
“x月x日,新貨‘豬玀’25頭入賬(宏遠李經理),按人頭結清尾款¥125,000。”(旁邊一個血紅的指印)
“x月x日,機房‘業績’達標,獎勵香煙兩條,豬肉十斤。”
“x月x日,‘處理’不達標‘豬玀’3名,埋于西坡。”(這一行字跡下方,有深褐色的、早已干涸的噴濺狀污漬,像凝固的血點)
“x月x日,支付‘瘋狗強’渠道疏通費¥80,000。”
“x月x日,購入電棍十根,獵槍五把,子彈二百發,支出¥”
一行行冰冷的記錄,像一把把鈍刀子,切割著神經。字里行間滲出的,是無數個被簡化為“豬玀”和數字的生命,是被榨干的“業績”,是草草“處理”的尸骨。林默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捏得賬本邊緣微微變形。他沉默地將賬本合上,遞給了身旁的一名刑警,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收好。都是證據。”
最后清點抓獲的殘余人員時,一個畏畏縮縮、穿著沾滿油污工作服的瘦小男人被從食堂的柴火堆里拖了出來。他是負責園區水電維修的,也兼職記點雜賬。
“園區里還有其他人嗎?”負責審問的刑警厲聲喝問。
瘦小男人篩糠一樣抖:“沒沒了!真沒了!刀疤哥哦不,刀疤臉帶來的打手,除了跪在通道里的,剛才跑路的時候被你們打傷抓了幾個,就就剩下我和老馬頭了!老馬頭是管廚房的,他他嚇暈在灶臺后面了”他哭喪著臉,“我就是個修水電的記點雜賬,我什么壞事都沒干啊!”
哈桑冷著臉讓人把他帶下去核實身份,目光轉向林默,帶著詢問。
林默微微頷首,示意清剿基本結束。他緊繃的肩背幾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絲。環顧四周,這片吞噬了無數性命的魔窟,此刻除了己方人員行動的聲響,終于只剩下死寂。
刑警們開始往外押送俘虜。當那個瘦小的維修工被押著經過阿坤身邊時,阿坤忽然抬起頭,死死盯住他。那維修工也認出了阿坤,眼神躲閃,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么,最終羞愧地低下頭。
就在這時,一個被刑警攙扶著、剛剛從新人關押區解救出來的年輕人,踉蹌著沖過來。他瘦得脫了形,臉頰凹陷,但那雙看向阿坤的眼睛里卻充滿了震驚和一種死里逃生后重見光明的激動。“坤坤哥?是你?!真是你?!我我還以為你”
他認出了阿坤,那個曾經和他一起被關在鐵籠里,眼神黯淡如同行尸走肉的室友!那個他以為早就被打死或者折磨瘋了的阿坤!此刻的阿坤雖然依舊憔悴,但眼神里卻有了光!
阿坤看著昔日的“獄友”,嘴角動了動,想笑,眼眶卻猛地一熱。他用力點了點頭,聲音哽咽,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疲憊和解脫:“是我沒事了走,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