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回一趟奶奶住的老房子。
那個房子，是奶奶和爺爺結婚時單位分的，后來爺爺去世，奶奶就一個人住在那里。
姑姑一家，就住在奶奶家對面。
我到的時候，姑姑家門緊閉，不知道是不是躲著張家的債主。
我用備用鑰匙打開奶奶家的門，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屋子里的擺設，還和從前一模一樣。
我按照奶奶的提示，開始在屋里翻找。
最后，在主臥一個上了鎖的舊木柜里，我找到了一個同樣上了鎖的鐵皮盒子。
鎖已經銹跡斑斑，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它撬開。
盒子打開的一瞬間，我愣住了。
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金銀首飾或者存折。
而是一沓厚厚的信件，和一個小小的筆記本。
信件的字跡很熟悉，是我爸爸的。
筆記本的字跡，是奶奶的。
我顫抖著手，先拿起了我爸爸寫的信。
信是當年我爸媽剛結婚時，寫給奶奶的家書。
信里，我爸爸提到了他和我媽媽剛買的一份高額人壽保險，受益人，是我。
他跟奶奶說，他們工作性質特殊，經常要出差，怕萬一有什么意外，這筆錢能保證我一輩子衣食無憂。
他還特意在信里叮囑奶奶，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這筆錢一定要替我保管好，千萬不能讓姑姑知道。
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從小就好吃懶做，貪小便宜。
我拿著信，眼淚瞬間就下來了。
原來，我的父母，早就為我鋪好了一切后路。
他們不是不愛我，他們是愛得深沉。
我擦干眼淚，又拿起了奶奶的那個筆記本。
筆記本的第一頁，用顫抖的筆跡寫著一行字：【給我的孫女，昭昭】
我翻開本子。
里面密密麻麻，記錄的全是賬目。
第一筆賬，就是我爸媽那筆保險賠償金的總額。
一個我從未想象過的龐大數字。
緊接著，是姑姑以各種名義，從奶奶這里“借”走的每一筆錢。
“1998年3月，林宇上小學，拿走五萬，說是擇校費。”
“2000年6月，家里裝修，拿走十萬。”
“2005年9月，林宇上高中，買通關系，拿走十五萬。”
“2008年7月，給林宇買房，首付，五十萬。”
……
每一筆，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時間、金額、事由，無一遺漏。
奶奶不僅記下了姑姑拿走的錢，還記下了她自己偷偷給我塞的每一筆錢。
“1997年，給昭昭買裙子，五十元。”
“1999年，給昭昭壓歲錢，二百元。”
“2007年，昭昭考上大學，給了五千元生活費。”
……
筆記本的最后一頁，是奶奶寫給我的一段話。
【昭昭，奶奶對不起你。奶奶沒用，沒能保住你爸媽留給你的錢。你姑姑她……她是我女兒，我狠不下心。奶奶只能幫你記下這些賬，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屬于你的東西，都拿回來。】
【這些年，苦了你了。】
我合上筆記本，早已淚流滿面。
我終于明白了。
奶奶不是糊涂，她什么都知道。
她不是不愛我，她只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保護我，補償我。
這份賬本，就是她給我最鋒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