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多捐少,全在他一念之間!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
蕭云錚抬眸,看向慕如絮,他的眸子在劇烈顫抖,這都還不是最要的命的?
“更大的禍患在于,他若借著查勘各地災情之名,去翻那些陳年舊賬
去查歷年的賑災銀兩,去查河工撥款
去查那些層層盤剝、中飽私囊的爛賬云崢,你想過沒有?”
慕如絮的話,將蕭云錚幾乎快呼之欲出的所有咆哮,都瞬間凍結在喉嚨里。
“河工撥款?”
蕭云錚喃喃地重復,瞳孔驟然收縮,滔天的怒火被一盆冰水迎頭澆下,只剩下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蔓延。
他猛地轉頭,看向自己的王妃,那張向來稚嫩靈動的臉上,此刻清晰地映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近乎恐懼的蒼白。
慕如絮的父親,正是執掌天下河道的總督!
這些年,朝廷撥下去的治水、抗洪款項,數目之巨,足以令人眼紅心跳,而真正能落到河工、落到堤壩、落到受災百姓手中的又有幾何?
那些層層疊疊的賬冊,那些被精心掩蓋的虧空,那些在河道衙門和各級官吏之間心照不宣的“規矩”
一旦被蕭君臨這個拿著“雞毛令箭”的賑災使,借著查災的名義翻騰出來
蕭云崢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激得他渾身汗毛倒豎,“他蕭君臨只是個虛名!父皇只是想整死他,給的虛名而已怎么會這樣”
蕭云崢仿佛看到無數雙貪婪的手在賬冊的陰影里蠕動,看到岳父那張威嚴的臉在鐵證面前崩塌
更看到蕭君臨那張可恨的臉,正帶著一絲洞悉一切,令人膽寒的笑意,俯視著他,俯視這一切!
車廂內的空氣粘稠得幾乎令人窒息,車輪碾過石板路的轆轆聲,此刻聽來竟像是催命的鼓點。
“他他怎么敢?”
蕭云崢的聲音干澀嘶啞,帶著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色厲內荏。
“他有什么不敢?”慕如絮的聲音低啞,帶著僅存的清醒:
“他如今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一個無兵無權,被陛下隨手推出來頂缸的‘賑災使’,他怕什么?
他今日敢當街用這令牌壓你,明日就敢用它去敲任何一家的大門!
他是在借力打力,陛下的心思是想他與所有權貴作對,但那小子似乎比我們想象中更聰明,他利用了陛下給的虛權,也利用了民心,想要轉化成實權!
我們這些穿鞋的,家大業大,經不起他這樣不管不顧地掀桌子!
無權無勢是他的弱點,更是他如今無與倫比的優勢!”
她猛地抓住蕭云崢的手臂,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和決絕:
“聽著,云崢!此事非同小可!
立刻回府!傳信給我父親,讓他務必把河道上的賬目,所有經手的款項,尤其是近三年應對水患的,全部再梳理一遍!任何可能授人以柄之處,立刻抹平!如治淤沙,一粒都不能留下!
還有”
“還有近期,不,以后!只要蕭君臨一日還是賑災使”
蕭云錚也徹底明白過來:
“我們就絕不能再主動去招惹他!一絲一毫的把柄都不能給他!
他不是在裝腔作勢,他是真的在玩火!這個瘋子!沒娘無爹疼的瘋子!
我們絕不能被他這把火燒到
一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