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蘇燃是被院子里一種極有規律的“唰唰”聲喚醒的。
聲音很輕,帶著一種安寧的節奏感。
她披上外衣推門而出,晨光熹微。
院子中央,不知何時多了一匹通體烏黑的俊馬。
厲戰赤著精悍的上半身,那些縱橫交錯的疤痕在晨光下,非但不顯猙獰,反而像某種野性的勛章。
他正拿著一把新刷子,一絲不茍地梳理著馬兒油亮的鬃毛。
他的動作專注而沉穩,那匹神駿的黑馬在他手下,溫順得像一只大貓。
而在院子的另一頭,一輛看起來半新不舊的馬車旁。
顧玄清正彎著腰,細致地在車廂內鋪著什么。
清瘦的身影在晨霧中,依舊帶著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這畫面,和諧得有些詭異。
蘇燃環抱雙臂,靠在門框上,饒有興致地看著。
“我們家什么時候添了這么個大家伙?”
厲戰聞聲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牽著馬,沉默地站到了一旁。
“今早去馬市挑的。”
顧玄清緩步走到蘇燃面前,聲音溫潤地解釋道。
“我想著,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不少。”
“有一輛馬車,妻主路上能舒服些,內里我已經重新布置過,加了軟墊和夾層,方便儲物。”
“而且”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輛外表樸實無華的馬車。
“以后運送貨物也需低調,這輛車瞧著尋常,不易惹眼。”
一番話說得條理清晰,思慮周全。
他不僅想到了眼前的需求,連未來的物流問題都一并考慮了進去。
蘇燃簡直想給他鼓掌。
“阿清有心了。”
蘇燃真心實意地夸贊道,“這馬和車,花了多少錢?”
“馬是好馬,花了八十兩。車是舊車,只花了二十兩。”顧玄清坦然道。
蘇燃點點頭,心里的小算盤打得飛快。
還剩兩千二百兩。
夠用。
她走到那匹黑馬面前,伸手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脖頸。
馬兒打了個響鼻,拿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行了,別忙活了。”
蘇燃拍了拍手,“都去吃早飯,吃完了,我們就出發。”
半個時辰后。
外表樸素的馬車,吱呀呀地駛出了蘇家小院。
厲戰坐在車轅上,沉默地駕著車。
車廂內,蘇燃時不時撩起簾子給他指個方向,大部分時間則靠在顧玄清的身上接受投喂。
車行了半個時辰,道路漸漸變窄。
空氣里,熟悉的雞鳴犬吠和寡淡的炊煙味鉆了進來。
清水村,到了。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幾個婦人正聚在一起,一邊納著鞋底,一邊交換著村里最新的八卦。
“聽說李家那小子又被媳婦打了,臉都撓花了”
“吱呀——”
突兀的車輪聲,讓所有閑聊戛然而止。
婦人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當她們的目光落在馬車上。
尤其是車轅上那個身形挺拔、氣息冷硬的男人身上時,八卦的聲音瞬間被掐斷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