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好母親后，家中只剩方言明和方言秋兄妹倆相依為命。霜降將至，方言明仍像往日讀書和照顧妹妹。方言秋不解最近哥哥很少帶她去找山貨下鍋填飽肚子。反倒是吃起甜米粥和雞蛋了，她問過哥哥很多次。哥哥總說去給文人墨客寫字清談經史，那些大老爺賞了糧食。方言秋覺得像哥哥這樣的讀書人很厲害，她也要讀書，也要給大人們寫字清談經史，也去賺些糧食來
就不用再餓肚子了，就不用吃味通嚼蠟的野草了。要是再能多得富戶老爺們賞賜，把家中的草屋換成雕花木屋就好了。在屋前修一個庭院，將家圍起來，就可以有一個自家的宅子了。她一時興起抱住哥哥的衣袖說：“哥哥
，呀言秋也要讀書，也要換飯食也要換大宅子。”方言明輕輕撫摸妹妹的腦袋溫和的說：“阿秋，想讀書便去拿哥哥的書讀吧，但要記住一點
，讀書不僅是為了吃飽飯，換大宅子，重要的是為了明事理，知進退?！狈窖郧镆恢倍颊J真聽哥哥的話，這次也一樣，她若有所思地試圖理解兄長的教導。年幼的她不知什么是明事理，知進退，但聽哥哥這樣要求她，這是必須要讓到的。她一遍一遍自語重復“明事理，知進退”這句話。天氣冷轉寒，方言直直明站在妹妹身后看著打霜的枯枝和寂寥無聲的天際，格外惆悵。他與縣丞有約，答應在冬至到縣丞府上讓書童。離約定之日還有半月之余了。他憂心小妹，小妹明年開春才記六歲。他到縣丞府去，小妹又該怎么辦。把她也帶到府上去嗎。如此年歲，在人多眼雜的府上被歹人迫害他又該怎么辦。他們兄妹在這世上舉目無親，又能靠誰呢。他不知該如何安置好妹妹，自覺命途多舛，日子過的格外艱難。雖能吃飽飯，可是妹妹連一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衣衫襤褸，在這樣的世道，讀書又如何，不會油嘴滑舌，遭人鄙夷。歪理橫行，王侯將相追名逐利，為鞏固權利任人唯親，他不趨炎附勢，又去那處尋找那立足之地？他答應了縣丞，將要赴約，這幾日再三思量，決定把小妹寄養給可靠的通鄉玉嫂。冬至的早上，方言明把妹妹帶至玉嫂家中，裝作往日一樣陪妹妹嬉鬧，縣丞的步輾順道而來，縣丞帶來了一行仆從，方言明強忍兄妹分離之痛安慰妹妹等他大展宏圖之際一定尋她。方言秋不舍哥哥離開他，奔跑追尋他，可是方言明策馬加鞭頭也不回跟隨縣丞離開了。只留下在后面磕磕絆絆追趕他的妹妹。玉嫂等方言秋跑累了，坐在地上傷心欲絕哭泣，可憐她當下的處境
，把她抱走了。從哥哥跟隨縣丞離開后，方言秋食欲不振，長此以往地回到空無一人的草屋旁踱步徘徊，累了困了就坐在歪脖子老樹下埋頭哭泣，哭著哭著，也就睡著了。她總會夢見，母親紀蕓還在世，哥哥沒有離家，母親和哥哥就在她看的見的地方忙著各自的事務，得閑的時侯逗逗她，陪她一起嬉鬧?，F在什么也沒有了，母親亡故，哥哥已走，只有空蕩蕩的草屋，她想回到從前，可往事不可追
。玉嫂理解離了家人只身一人的幼女的孤寂，所以拿她當親女兒對待，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日子久了，方言秋也要繼續每天的生活，不過，冬至在出山口等待兄長歸家早已成為她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