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子嗣,繼承人,陳從進其實憂慮甚重,人終有一死,打下了再大的基業,終究還是要傳給子孫。
這并非是說帝制時代的通病,即便是到了后世,父輩創下基業,難道說不給子孫,反而獻給不認識的陌生人。
回到府中后,陳從進在房中,語重心長的對妻子李芳霏言道:“韜兒近日舉止拘謹,我也知道,你對他寄望頗深,只是言行若是繩之過緊,恐怕會適得其反。”
李芳霏卻道:“自古言,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成才之路豈有坦途?若一味任其嬉游,圖童稚之樂,棄課業之嚴,他日若成頑劣之徒,恐怕悔之晚矣。”
陳從進一聽,心中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他說的肯定沒錯,可是難道妻子說的就有問題嗎?
這終究是教育理念不同,固然陳從進可以用如今的地位和權勢,一言九鼎的要求妻子聽從自己。
但陳從進不想用此手段,來對待家中親眷。
“嚴教固然不錯,只是韜兒年歲尚幼,童蒙之年,還是心性自適為重。”
說到這,陳從進輕聲道:“當知凡事過猶不及,為人主者,當知權勢機變,而非死讀經典。”
李芳霏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表示明白丈夫的意思。
陳從進點了點頭,心中卻是想好了,等開春后,自己去巡視奚部,契丹時,帶著陳韜一起去,既是看看草原的風景,也能打打獵,一展學業之繁。
………………
臨近過年,陳從進自然是沒有用兵的打算,有時候想想,自己這么些年了,除了有一年半的時間,悶著頭在那種田,積攢錢糧,其他時候,基本上最少也是一年打一仗。
可南邊還有那么多藩鎮,就是一年滅一個,那陳從進都要打到垂垂老矣了。
明年的用兵方向,陳從進還沒召開軍事會議,也沒和幕僚商討,但是在他心中,他是想要進攻義武王處存。
想當年,自己和王處存十分交好,那時書信頻繁來往,但是現在,王處存控制著義武,對陳從進而言,卻是如鯁在喉。
整個河北系藩鎮中,要論忠于朝廷方面,王處存稱第一,想來沒人敢有異議。
就算現在朝廷都成這樣了,財政爛到底了,跟個要飯朝廷差不多了,不僅是財政,便是連威望也是一落再落。
但是王處存還是十分恭謹,從未有過任何跋扈之舉,年年上供,簡直就是河北藩鎮的異類。
今年的上貢,王處存進貢錢十萬貫,絹四萬匹,糧米十五萬石,還有一些藥材,皮毛,數百車鹽。
王處存坐鎮義武,但上供的錢,比起河朔三鎮加起來還要多,當然,這還是三鎮中,成德出的多一些,這才勉強能和王處存比一下。
敬獻雖是屬于王處存的個人行為,但是王處存這么大一號的朝廷忠臣,就待在陳從進家門口,這就把陳大帥給襯托成心懷不軌的賊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