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攻下魏州后,陳從進在魏州城中待了十來天,這些流放的牙軍家眷,早在城破的第三天,便被強制遷移走。
在這其中,沒什么人敢不開眼,玩釘子戶這一套,所有家眷都是抹著淚,連哭都不敢大聲哭出來。
圍城半年,城中百姓多有饑餓至死之人,而她們還能活著,其實已經足夠幸運了,換成別的藩鎮,如果打的這般慘烈,屠城劫掠,那是稀松平常的事。
其實,陳從進也已經感受到軍中的那股暴躁氣息,但他依然克制住了自己的憤怒,沒有進行屠城劫掠。
因為他知道,有些事,開啟一個口子,想關上它,就不是那么簡單了。
但軍中暴虐的氣息,需要安撫,雖然陳從進如今在軍中的威望如日中天,可以強行壓住,然而,堵不如疏。
于是,陳從進除了正常立功賞賜外,再額再加賞,每人賜錢五貫,絹五匹,這筆錢,從魏州城中的繳獲,以及魏博六州之地中,搜刮府庫所得。
同時,陳從進命令軍中,進行輪流休假,允許入城玩樂,以至于城中青樓生意暴漲。
至于逃走的羅弘信妻兒,陳從進也沒心思派人去追,這年頭,身為節度使都活的戰戰兢兢的,更別提兩個小孩子了。
這一點上,陳從進其實和李克用也有一點相似之處,要是抓住了,很可能會殺了,沒抓住,跑了也就跑了吧。
而在這段時間里,從魏博征召而來的民夫,大部分都被遣返回鄉,只有少部分勇壯者,自愿投軍而被編入軍中。
同時,民間大量的船只被征發,一部分用來運輸錢糧,一部分準備起來,等撤兵時,用來運輸輜重,人員等。
文德二年,五月十六日,陳從進將魏博鎮托付給盧光啟后,大軍正式拔營回師,結束了征程。
盧光啟是統籌魏博的經濟,民政事務,而張泰,高文集則是作為軍事力量,防著朱溫,軍政完全分離,互不統屬。
在回師的途中,陳從進此時最關心的還是天下諸鎮的情況,以及成德王瑢的反應。
王瑢如今十五歲了,以弱冠之年,坐穩一鎮節度使的位置,說實話,即便是成德鎮軍比較恭謹,沒那么跋扈,但是王瑢本身的智慧,也是關鍵因素。
早在陳從進進攻魏博的時候,王瑢就知道,成德不能和陳從進相爭,因此在幽州軍南下時,王瑢還陸續獻上糧米二十余萬石,以供軍需。
本來,在諸將的推演中,魏博鎮很強,陳從進想要在短時間內蕩平是不可能的事,甚至很有可能幽州軍會打不下魏博,灰溜溜撤兵的可能。
但最后的結果是,幽州軍圍城半年,強攻而下魏州,同時將魏博牙軍全部斬殺,傳承百余年的魏博牙軍,就這么徹底消失。
或許有人說,王瑢是真聰明嗎?若是真聰明,那就應該在幽州軍圍攻魏博時,趁機出兵,或是襲擊義武,甚至是直接攻進陳從進本土瀛州,來個圍魏救趙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