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那層薄薄的油紙,他才稍稍安心。
那糖是他特地留著的,關鍵時刻,總能派上用場。
至于薛邵紅……
以后有用得著她的地方,自然還得再哄一哄。
另一邊,沈茉這邊也不清凈。
許凌云跟個影子似的,死死黏著她。
無論她走到哪兒,他的身影就出現在哪兒,像甩不掉的尾巴。
她去灶臺邊取水,他立刻跟過去幫忙;她蹲下撿柴火,他也彎腰遞上一根干枝。
那股死皮賴臉的勁兒,起初讓她煩不勝煩,可后來竟被他那副執著又滑稽的模樣逗笑了。
走無賴路線?
行啊,你喜歡這套,那就成全你。
反正現在逃荒路上,也不怕多一個勞力。
她索性不躲不閃,反而故意加快腳步,測試他的耐心。
她腳下一拐,徑直往旁邊的荒地走去。
那是一片被遺棄的田地,黑壓壓的泥土裸露在地表,像一黎干裂的嘴。
四周雜草叢生,枯枝橫斜,連鳥叫聲都沒有。
冷風一吹,卷起幾片枯葉,打著旋兒飛過,直叫人頭皮發麻。
沈茉掃了一圈,確認四下無人,才站定腳步。
許凌云一頭霧水,緊跟其后,臉上寫滿困惑:“夫人,你來這兒干嘛?這地方連草都長不好,還能找到什么?”
“當然是找吃的。”
她頭也不回,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天氣,“你以為飯能從天上掉下來?咱們得自己想辦法活命。”
她斜他一眼,目光帶著幾分審視和無奈,隨即又搖搖頭,語氣里多了幾分譏誚:“都逃荒了,你還一副少爺做派,走路要避石子,吃飯要挑軟爛,連手都不愿沾泥。難怪當初能干出sharen搶東西的事——你根本不知道餓極了的人會變成什么樣。”
許凌云被說得臉上一紅,耳根都燒了起來。
他嘴唇微動,想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些過往,確實不堪。
他曾經錦衣玉食,視百姓疾苦為遙遠傳聞,直到家破人亡,流落街頭,才真正嘗到饑餓的滋味。
見沈茉拿根木棍準備挖土,彎腰的動作干脆利落,許凌云連忙舉起還能動的左手:“夫人,這種活讓我來。你……你別累著。”
他知道,想讓她消氣,當然得主動點。
光靠嘴說沒用,得用行動證明。
表現勤快,或許還能挽回一點她的信任。
“行啊。”
沈茉二話不說,直接把木棍遞了過去,眼神平靜無波,仿佛早料到他會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