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務室的掛鐘敲過五點時,張遠山終于合上羅盤,金屬指針在木盒里發出輕響。
蔣旭的手指無意識摳著椅面,指節因用力泛白——他能聞到自己掌心的汗味,混著李冬懷里西瓜切開后飄來的甜腥。
"先回出租屋吧。"趙婉兒把鋼筆插進筆帽,聲音像浸了水的棉花,"小蔣需要休息,有情況我們再聯系。"
李冬把半塊西瓜塞進蔣旭懷里,紅色瓜瓤壓得他手腕發酸。
三人走出警務室時,夕陽正往樓角淌,把影子拉得老長。
蔣超走在最后,冰棒紙被風卷起,擦過蔣旭后頸,他猛地縮了下肩膀——那觸感太像昨晚阮詩詩的指甲了。
出租屋的門"咔嗒"一聲鎖上。
蔣旭把西瓜擱在茶幾上,水珠順著塑料膜往下爬,在玻璃臺面洇出深色痕跡。
李冬踢掉拖鞋,癱在沙發里晃著手機"給你看個好東西。"
照片跳出來的瞬間,蔣旭手里的西瓜"啪"地砸在地上。
凌晨三點的監控畫面里,他蜷在沙發上,頭發滴著水,眼皮青黑得像被人揍過。
更讓他血液凝固的是落地窗——玻璃上有團影子,說是霧氣太實,說是人又太淡,偏偏在他頭頂半尺的位置,輪廓像朵被揉皺的紙花。
"網管說207號機黑屏,你說你摸過阮詩詩的手。"李冬的聲音突然輕了,"可我昨晚摸你額頭時,比冰箱里凍的魚還涼。"
蔣旭后退兩步,后腰撞上餐桌。
他摸到褲袋里的牛皮信封,那是阮詩詩塞給他的"辛苦費"。
手指隔著紙摸到鈔票的紋路,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掏出來,"嘩啦"倒在桌上——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還帶著銀行捆扎的墨香。
"她給了我十萬。"蔣旭的聲音發顫,"真錢,能存銀行的真錢。"
李冬湊過來,指尖捻起一張對著光。
水印、防偽線都沒問題,可他的眉頭反而皺得更深"你前天還在跟我借三百塊交電費,突然有十萬?"他抬頭時眼睛發亮,"阮詩詩死了多久?"
蔣旭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想起李寶提過的解剖報告,想起阮詩詩手腕上淡粉色的疤——那根本不是疤,是尸斑吧?
是尸體**時
"我查了。"蔣超不知何時翻出平板,屏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青,"阮詩詩,二十歲,去年清明在乾陵后山墜崖。
法醫記錄里說,尸體被發現時"他咽了口唾沫,"手腕有抓痕,像是被什么東西"
"夠了!"蔣旭抓起桌上的紙條拍在兩人面前。
那張被他藏在地毯下的紙終于現身,邊緣有些毛糙,是被他反復揉搓過的。"她讓我燒的是郭立的欠條,不是害人!"他指著紙條上的名字,"郭立是她爸生前的生意伙伴,這錢是她要討回來的!"
李冬撿起紙條,指尖掃過"郭立"兩個字"郭立?"他突然笑了,可那笑比哭還難看,"我二姑在派出所管戶籍,上個月剛給郭立銷戶——肺癌,走了三年了。"
蔣旭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阮詩詩說"我爸留給我的"時,眼睛里燒得反常的火,那哪是活人該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