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抵達上海時剛過晌午,李寶的襯衫后背已經被汗浸出一片深色。
趙婉兒攥著手機站在出站口,屏幕上是她翻了二十多頁的本地論壇——所有標注"肖文軍"的帖子都指向三年前的古董鑒定講座,再無更新。
"文苑說他想要護陵圖,但連個社交賬號都沒"趙婉兒喉結動了動,指甲在手機殼上掐出月牙印,"會不會他根本沒在上海落腳?"
李寶摸出青銅殘片,邊緣的銹跡蹭得指腹發癢。
三天前在陜西鬼屋,窗臺上那枚刻著"肖"字的銀戒指突然在眼前閃了一下——這是他們能抓住的唯一線頭。"先去他之前租的公寓。"他扯了扯領口,高溫讓后頸的汗毛都黏在一起,"就算人不在,總該有線索。"
但線索比預想中更稀薄。
漕河涇老小區的房東嗑著瓜子打開203室,霉味混著舊書紙頁的味道涌出來。
墻角堆著半箱沒拆封的《唐代皇陵考》,書脊上的灰塵足有半指厚。
趙婉兒蹲在書桌前翻通訊錄,紙頁脆得一掀就碎"最后記錄是三個月前,陜西咸陽的號碼,停機了。"
日頭西斜時,兩人坐在小區樓下的石凳上。
李寶的礦泉水瓶捏得變了形,瓶身上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戶籍系統得用公司權限查,你家離這兒近嗎?"
趙婉兒抬頭看天,晚霞把她的眼尾染得發紅"開車半小時。"她站起來拍了拍褲腿,發梢掃過李寶手背,"不過先吃點東西?"
"向陽村農家樂"的招牌掛在轉角處,藍底白字被曬得褪了色。
李寶推開門時,竹簾"嘩啦"一響,穿藍布衫的年輕女子從后廚探出頭,圍裙上沾著面粉"兩位吃點啥?
灶上有剛燜的土雞,配貼餅子?"
趙婉兒的腳步突然頓住。
李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堂屋墻上掛著幅水彩畫,青灰色的山梁下,幾間青磚房依著老槐樹排開,村口的石磨盤上落著只花母雞。"這是陜西乾縣的向陽村。"她聲音發顫,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背包帶,"我去年跟導師去考察唐代碑刻,路過那里村頭那棵槐樹,樹洞里還嵌著塊唐代的拴馬石。"
年輕女子擦桌子的手頓了頓,抹布在木紋上抹出個濕痕"妹子眼尖,這畫是我們老板自己畫的。
他說向陽村是他的根。"她拎起茶壺倒茶,瓷杯里騰起的熱氣模糊了她的眉眼,"每年這時候,他都要去趟陜西說是要辦件大事。"
李寶的心跳突然快了兩拍。
他接過茶,指尖觸到杯壁的溫度,像是觸到某種即將破土的線索"老板娘,不嫌棄的話一塊兒吃?
我們跑了一天,正愁沒人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