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墜在李寶鼻尖時,他后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施麗婭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胳膊里,錢一多舉著鋤頭的手懸在半空,連張遠山的道袍都被山風掀得獵獵作響——那血珠不是從柳樹枝頭落的,是從他們頭頂兩尺高的位置,憑空滲出來的。
"寶子?"施麗婭的聲音發顫,"你、你臉在滴血。"
李寶抹了把臉,指尖沾著黏膩的溫熱。
他湊到鼻前聞了聞,瞳孔驟縮——不是人血的鐵銹味,是帶著腐甜的腥,像泡爛的牡丹花。
錢一多湊過來,鋤頭尖上的碎肉還往下滴著同樣的液體"這這是樹汁?
柳樹咋會流紅水?"
張遠山突然掐了個訣,羅盤在掌心轉得嗡嗡響"陰脈淤塞,血氣外溢。"他用道袍袖子抹了把羅盤表面,青銅指針突然瘋狂震顫,"往下挖。"
錢一多的鋤頭再次落下時,青石板"咔"地裂了道縫。
霉味混著腐肉味涌出來,施麗婭捂住嘴后退兩步,撞在李寶身上。"慢著。"李寶按住錢一多的手腕,盯著石板縫隙里露出的紅土——那土紅得不正常,像摻了干血粉。
他蹲下身,用指尖捻起一點,放在舌頭上抿了抿,嘗到鐵銹味時猛地吐了"人血浸的土。"
"挖!"張遠山的聲音沉得像鉛塊。
石板被掀開的剎那,腐臭的風裹著腥氣撲面而來。
錢一多踉蹌兩步,鋤頭"當啷"砸在地上——青石板下是個半人深的坑,坑里倒扣著口黑陶缸。
缸身布滿裂痕,暗紅液體正順著裂縫往外滲,在坑底積成小灘。
"這是血缸?"施麗婭的聲音帶著哭腔。
她見過縣志里的記載,唐代有些邪術會用活人血養尸,血缸是鎮尸的容器。
李寶摸出強光手電照過去,光束掃過缸身時,所有人都僵住了。
缸壁內側粘著半張沒臉皮的人臉,眼球鼓得快掉出來,嘴張成黑洞,像是被什么東西生生撕去了面皮。
更駭人的是缸底——一具干尸盤著腿坐在血泥里,身上的官服雖已朽爛,但腰間的魚符還閃著暗金光澤,分明是唐代四品以上官員的佩飾。
"坐尸!"張遠山倒抽一口冷氣,"這是養在血缸里的鎮陰尸。
柳木通陰,血缸聚煞,難怪桑樹林的怨氣壓不住!"他猛地拽過李寶,"快退!
日頭偏西了,再晚半個時辰,這東西該吸夠陰氣起尸了!"
錢一多已經從背包里摸出汽油瓶"燒!
跟桑樹林那具一樣燒!"他擰開瓶蓋,汽油味混著腐腥在空氣里炸開。
施麗婭顫抖著摸出打火機,火苗剛湊近,血缸里突然傳來"咔啦"一聲——坐尸的指骨裂開了,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骨茬。
"快!"李寶抄起汽油瓶往缸里倒,張遠山把三張黃符拍在缸口。
火焰騰起的瞬間,坐尸的嘴突然大張,發出類似嬰兒啼哭的尖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