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在那枝頭停了三天。
日出日落,星移斗轉。
它一動不動,因為它在思考一件事。
自己想借助沈懷信煉出“不渝目”,這只是它自己的目的。
可這對沈懷信有什么好處呢?
萬事萬物,都有循環與交換。
自己不能只取,不予。
于是它默默等待,等已經成親的沈懷信繼續收留它。
只有留在她身邊,才能知道她需要什么。
在鐘離府的日子和沈府似乎大不一樣。
沈懷信變得更忙了,她總是要陪著那個男子,又要管理一大家子人。
她自己呆著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青川想要和沈懷信交流。
用人類的語言吧。
可哪怕沈懷信知道它是妖怪,也仍舊視它于無物。
青川只好等待,一邊修煉一邊等待。
它拼命壓制自己的妖氣,怕給沈懷信惹來麻煩。
在一個月圓夜,它終于等到了獨自出來散步的沈懷信。
她坐在后山的亭子里,清輝撒在她的臉上。
她一定是想撫琴了。
可那張琴沒有長翅膀,沒法和它一樣自己飛來跟隨沈懷信。
在反應過來的時候。
青川已經施法把那亭子圍了起來。
一張鳳尾琴憑空出現在亭子里。
沈懷信神色不改,仍舊望著那輪明月。
“你不想彈琴嗎?你的心告訴我你想。”
青川就這么飛進了亭子里,自然地開口,像老朋友一樣對著沈懷信說。
“是我的心還是你的心?”
沈懷信挑眉,仿佛一只鳥會說話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你愿意為我而彈嗎?”
青川認真看著眼前的凡人女子。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再決定要不要彈?”
沈懷信挑了下琴弦。
“可以。”
“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想得到一雙眼睛。”
“你是瞎子?”
“不是,那是一雙特別的眼睛。”
“為何特別?”
“它能看到過去和未來。”
“你是妖嗎?”
“對。”
“一個妖如何從人身上得到這種特別的眼睛?”
“只是一個機會,我只是從你身上得到擁有這雙眼睛的機會。”
“看到過去和未來,很重要嗎?”
“對某些人來說,是的。”
“好,那為什么是我?”
“這個問題,我也不知道,就像現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一樣。”
沈懷信笑了,這是她嫁人之后第一次笑。
“你回答了很多個問題,想聽幾首曲子呢?”
“一首。”
“哪一首?”
“兩只鳥兒分別后又重逢的那首。”
“好,那就讓它們重逢。”
沈懷信借著清亮的月色,用不知怎么變出來的琴,為一只鳥妖彈了一首剛才還不存在的曲子。
青川聽著,那只悲鳴的鳥兒終于被另一只鳥兒找到。
在一個如今夜月色的日子重逢。
它望著圓月,心中生出圓滿過后的遺憾。
人生,不能有太多的好日子。
它以前不懂這個道理,也不思考這件事,所以可以承受。
可現在,從它明白過來開始,好日子就進入倒計時。
因為這一切真的發生了。
被“好”慣壞,就會被“無常”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