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群蠹
長安,府中。
中年人面上滿是焦急之色,他在院中來回步,每一次落腳都會發出微微的震聲。
便是襲承高祖遺風,有鷹視狼顧之像的前宗室權臣,揚州刺史司馬休。
聽聞劉裕已領軍至潼關之下時,夜夜難寐。
一對灰暗眼眶使其看起來極為陰沉。
“府外那些人可還在?”司馬休之停下了步伐,向長子司馬文思急切問道。
“那群牲畜定是收了逆賊好處!不然怎會整日待守在府外?!父親若要等他們離去!賊寇早已殺入府中,將您與兒剁的七零八落。”
話音落下,司馬文思似是還不解氣,又怒聲道:“父親可忘了姚四人的下場?兒聽說連尸首都尋不出,可會留有全尸?!”
司馬休之聽著一句句怨言,終是隱忍不住,抬袖指斥道:“每日只會噪,你往日要有這心思用在正途上,你我父子又何至於此?!”
司馬休之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才智過人,偏偏生了個如此兇暴無耐的兒子,除了向他抱怨和吐露污言穢語之外,可以說是毫無用處,令其牽引府外那些盯梢賊人的小事都辦不利索。
只可惜二子文寶為那逆賊所害,不然多少也有微薄助力,能讓他輕鬆些許。
司馬休止施以計謀得心應手,但對兵事一竅不通,幾乎從未有過勝跡,每次發兵氣勢洶洶,卻無例外的落得個大敗奔逃的下場。
在陰人這點上,司馬家可謂是一脈相承,太平盛世玩弄權術便罷了,於當下世道而言,難免招人恥笑。
打不贏仗,一切皆是空談,常敗將軍流落四方,存活至今,損人利己之行不知多少。
元興元年402正月,司馬元顯下詔西伐桓玄,司馬休之兵敗,攜子侄撇下軍隊出逃洛陽,以侄兒為人質向姚興借兵,徵募數千民軍,被孫無終擊敗,逃亡偽燕,投奔慕容德。
此后南歸晉廷,因劉裕奔逃於秦,又因秦滅投奔北魏。
司馬休之的足跡可謂是遍布天下,變卦翻臉之舉數不勝數,靠著宗室的聲名到各國乞居已成了家常便飯,誰知當下卻犯了難。
現今府中家眷難以脫身,司馬休之的孫兒才出生不久,離不開娘親,連路都走不得。
司馬休之根本分不清府外的賊人是誰所指使,私下里“眉來眼去”投晉的官僚多到數不清,一個個排查過后,墳頭草都要有人高了。
仇家本就多,不用管是誰的人,思慮如何脫身才是要緊之事。
“國不知所蹤,多半已遭遇不測,你不用顧忌賊人,令僕役至象齒魯軌,韓延之、刁雍、桓道度—————府上,令他們及府上商議對策。
劉裕對仇家從未手軟,如王慧龍祖父王愉,曾因嫌惡劉裕出身,對其無禮。
待到劉裕起勢后,一眾甲士撞門而入,屠戮了個精光,唯獨剩下躲藏在寺廟里的王慧龍僥倖逃過一劫,等同於滅門。
而作為司馬休之屬僚的韓延之更甚。
劉裕書信招安不成后,韓延之便將自己的字改為顯宗,給兒子取名為韓翹,以此羞辱劉裕。
總之劉裕的仇家聚集在一起,還活著的,估摸還有數十人,盡數乞居於長安,其中有私仇,有公仇,但最令其憎惡的,還是司馬休之父子、魯軌寥寥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