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城下的慘敗,如同一聲驚雷,徹底擊碎了裹挾張偉的這股黃巾軍的脊梁。曾經狂熱的“黃天”信仰,在關羽、張飛那摧枯拉朽的武力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渠帥程遠志和副將鄧茂被陣斬,群龍無首,本就混亂的隊伍瞬間土崩瓦解。
兵敗如山倒。
幸存下來的黃巾士卒和被裹挾的流民,如同炸窩的螞蟻,哭喊著、驚叫著,丟盔棄甲,漫山遍野地四散奔逃。官軍騎兵在張飛的率領下,如同虎驅群羊,肆意追殺,刀光閃處,血肉橫飛。更多的人是在自相踐踏中喪生。
張偉混在潰逃的人流中,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拼命向遠離戰場的方向奔跑。他瘦小的身體在混亂的人潮中被撞得東倒西歪,好幾次差點摔倒,都被身后更驚恐的人推搡著繼續向前。他不敢回頭,只能聽到身后不斷傳來的慘叫聲和官軍的呼喝聲,感覺死亡的氣息緊緊追在身后。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雙腿如同灌了鉛,肺葉如同風箱般灼痛,身后的喊殺聲漸漸遠去,他才敢放緩腳步,癱軟在一處偏僻的、長滿灌木的山坡下。他環顧四周,只有零星幾個同樣狼狽不堪、驚魂未定的潰兵和流民,個個衣衫襤褸,面如土色,眼神空洞。
黃巾軍,散了。
他們這支曾經看起來聲勢浩大的隊伍,在真正的精銳官軍面前,不堪一擊。現在,他們不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黃巾賊”,而是變成了比乞丐還不如的潰兵流民,是官軍追剿、地方團練格殺勿論的對象。
內心獨白(從賊到匪):
完了……現在連黃巾這身皮都沒了,成了誰都能殺的流寇了。
饑餓、疲憊和恐懼再次如潮水般涌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他之前雖然艱苦,但至少混在龐大的隊伍里,偶爾還能搶到一點殘羹冷炙。現在,他徹底變成了孤身一人,在這兵荒馬亂的荒野中,身無分文,粒米無存。
接下來的幾天,是張偉穿越以來最黑暗、最絕望的時期。
他像一只受驚的野兔,在涿郡周邊的山林野地里躲藏、流浪。白天,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人跡罕至的小徑和密林中穿行,尋找一切可以果腹的東西:野果、草根、樹皮,甚至泥土(聽說一種叫“觀音土”的能吃,但他分不清,也不敢輕易嘗試)。有幾次,他差點被巡鄉的民壯發現,幸虧他機警,憑借對山林的熟悉(在黑土洼村放羊時練就的)躲了過去。
夜晚,他蜷縮在巖石縫隙或廢棄的窯洞里,忍受著刺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山林中野獸的嚎叫、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讓他心驚膽戰,無法入睡。傷口的潰爛加劇了,發出難聞的氣味,引來蚊蠅叮咬,他卻連清洗的清水都找不到。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