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繼續在沉默和勞作中流淌。自那次雨天的交談后,獨臂老頭似乎又變回了那個惜字如金、表情兇悍的監工,仿佛那番關于邊塞烽火的回憶只是一場幻覺。但張偉能感覺到,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老頭依舊會毫不留情地斥責他活干得慢、柴劈得不齊,依舊會因為他灑了半桶水而克扣他的口糧。但偶爾,在張偉笨拙地模仿他修補農具的手法時,老頭會停下手中的活計,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睛盯著看一會兒,然后冷不丁地吐出幾個字:
“手往下壓,用腕力,不是胳膊。”
“篾條要浸透水,不然容易斷。”
“磨刀要順著紋路,來回蹭是白費力氣。”
沒有多余的廢話,沒有溫和的鼓勵,只有最直接、最實用的指點。語氣依舊是命令式的,甚至帶著不耐煩,但內容卻實實在在。
張偉起初有些發懵,隨即反應過來,這是老頭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教”他。他不敢怠慢,連忙按照指點改正。幾次下來,他編筐的速度快了些,磨出的柴刀也鋒利了些。
內心獨白(另類的教導):
他在教我?用這種兇巴巴的方式?
這種“教學”并非每天都有,全憑老頭的心情。有時他心情似乎不錯(雖然那張疤臉看不出任何“不錯”的跡象),會在吃飯時(依舊是各自捧著碗,蹲在院子里),看著遠處山巒,突然冒出一句:
“看見那片云沒?像魚鱗,明天要起風。”
“螞蟻搬家這么急,不出三天有雨。”
“野狗晚上叫得兇,附近可能有流寇或者狼群。”
這些都是最樸素的生存經驗,關于天氣,關于危險。老頭說得漫不經心,仿佛只是自言自語。但張偉每次都豎起耳朵,牢牢記住。他知道,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知識,在荒野中可能就是救命的關鍵。
有一次,張偉在劈柴時不小心割破了手指,血流不止。他疼得齜牙咧嘴,又怕被老頭罵,正手忙腳亂地想用破布條包扎。老頭走過來,看了一眼,沒說話,轉身進屋,過了一會兒,扔給他一小撮碾碎的、不知名的干草粉末。
“摁上。”老頭言簡意賅。
張偉依言照做,粉末撒在傷口上,一陣刺痛之后,血竟然慢慢止住了。
內心獨白(草藥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