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問完自己也笑了,搖搖頭拍了拍后頸:“我也是昏頭了,怎么跟你這小豆芽說這些。”
沈慈卻低下頭,她不是不懂,只是覺得心里堵得慌,那些大道理就像藥鋪里曬干的草藥,誰都能抓一把,可真要咽下去治病,苦味只有自己知道。
她想起上輩子五臟六腑被碾碎時的疼,想起魔淵崖洞里滲進骨頭的冷,有些結要刀割斧劈才解得開,就像她也是死過一回,才真正把很多事給摔碎了、揉開了。
“江大哥,”她抬起臉,眼睛霧蒙蒙的,“我……”
江晏見她這樣,心里一軟,連忙擺手:“是江大哥不對,不該拿這些煩你。”
沈慈搖搖頭,“這些道理,凌姐姐肯定早就聽膩了,夫子說過,人不自立,委頓如泥。”
她仰起頭,眼里忽然閃過一道澄澈的光:
“要不……讓凌姐姐去凡界走走吧?”
“去看看那些沒有靈力、壽命不過百年的普通人,看看賣豆腐的寡婦怎么撐起一個家,看看被拋棄的那些苦命女子怎么從頭開始活,看看人間百態。”
“桃師姐有個好朋友,也是因為遲遲無法突破,去了人間尋找機緣了。”
留影石的畫面到此為止。
凌意綿指間靈力消散,輕輕摩挲著溫潤的石面,這位素來嫵媚從容的女子,此刻竟低垂著眉眼,唇邊泛起一絲苦澀:
“沒想到我凌意綿縱橫半生,最后被個八歲娃娃……這般憐惜。”
君棲野搖扇的手微微一頓:“我總覺得,那丫頭不像八歲。”
他忽然轉向墨澄:“你可知道我們在上云宗那夜陪阿慈去偷魂燈時,她曾經陷入夢魘,嘴里盡是些古怪囈語。”
江晏抱臂點頭:“當時她渾身發抖,像是把什么撕心裂肺的事重新經歷了一遍,那神情……絕不像個孩子。”
蕭烈想起那夜情形,喉頭有些發緊:
“她身上的悲傷氣味……很重。”
重得連他這不通世事的狼妖,都跟著眼淚鼻涕一起掉。
墨澄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疼惜,素紗下的聲音低沉:“阿慈她,確實有些奇怪……我推演過她的命格,皆是一片迷霧。”
凌意綿指尖丹蔻輕扣石桌,眸中泛起冷光:“可是上云宗那些人欺辱過她?告訴我名姓,明日便讓他們化作合歡花泥。”
“她的心很干凈。”夜冥霜忽然沒頭沒尾地開口,血瞳中竟閃過一絲近乎虔誠的光。
江晏瞬間暴起揪住他衣領:“你他娘還敢打她心臟的主意?!信不信不用等墨瞎子動手,老子先拆了你的骨頭!”
夜冥霜絲毫沒有被激怒,反而悠悠地說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呢?”
“你踏嗎……!”
“夠了!”墨澄抬手制止,隨后問道:“阿慈還需多久回來?”
君棲野:“應該就這兩天了,我們臨走之時,已經開始終賽了。”
墨澄想了想,看向蕭烈道,“蕭烈,你嗅覺最是靈敏,去尋些合適的秘境,等她回來,我親自帶她歷練。”
“那我便教她劍法。”君棲野折扇輕搖,“總不能讓她只會那幾式。”
凌意綿紅唇微勾:“識海幻術交給我,叫那些不長眼的,連近她身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