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玉虛宮的晨光,總帶著點玉石的冷潤
白玉棋盤擺在殿前的云石案上,黑白棋子是用西天靈髓磨的,落子時會漾開淡淡的道韻
元始捏著枚黑子的手指微頓,抬眼時,正對上姚憫那雙彎成月牙的金瞳
她就坐在對面的云座上,藍衣白發,連袖口垂落的流蘇都泛著瑩白的光,仿佛是從殿外的雪嶺里走出來的
可那雙眼睛里的笑意,卻比殿角暖爐里的火還鮮活
“大師姐倒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元始放下棋子,指尖在棋盤上虛點了點,原本空著的對面忽然多了杯熱茶,水汽裊裊
“昆侖山的護山大陣,竟攔不住你這偷溜的本事”
姚憫端起茶杯,指尖碰了碰溫熱的杯壁,笑出聲道“師弟這話就錯了。我是光明正大來的,陣眼處那株萬年雪蓮還朝我搖了搖花瓣呢,它都認我是客人”
元始沒接話,只是重新看向棋盤
自上次被她用“通天新鑄了柄能劈開混沌的劍,邀你去試試”為由騙去碧游宮,結果他蹲在山頭上看了三天通天給姚憫削木劍后,他就沒怎么見過這位大師姐
不是托廣成子說“在閉關參悟大道”,就是干脆帶著十二金仙去天外天講道,總歸是能躲就躲
可今天,她竟是直接破開陣法落在他對面,連讓廣成子遞話的機會都沒給
姚憫執起一枚白子,指尖懸在棋盤上空,目光慢悠悠掃過縱橫交錯的棋路
殿外的風卷著雪粒子打在窗欞上,簌簌地響,襯得殿內格外靜,只有棋子偶爾落下的輕響
這盤棋,下得格外慢
從晨光漫過棋盤,到星子爬上殿頂的藻井,再到第二日的雪停了又下,黑白子在棋盤上織出越來越密的網,卻始終沒到終局
元始捏著棋子的手指終于停了停
他這位大師姐,素來是急性子,當年在紫霄宮,都敢直接跟道祖犟嘴;捉弄他們三清時,更是想出一出是一出,哪有這般耐著性子耗在棋盤上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終是沒忍住,抬眼看向姚憫
晨光落在姚憫的白發上,像撒了層碎金,偏她還在偏頭思索著
姚憫落下一子,白子嵌入黑子圍出的空隙,瞬間盤活了半盤棋
她抬眸,金瞳里的笑意更明了“其他師弟師妹們我都串門了,唯獨你這里……”
元始的眉頭蹙得更緊,他算是聽明白了,這位是把幾位都“拜訪”遍了,最后才輪得到他這玉虛宮
姚憫單手支著下巴,看著棋盤上糾纏的棋子,語氣輕快得像在說天氣
“唯獨你這兒沒來,想著總該來坐坐,不然又有人該念叨我偏心了”
元始捏著黑子的手猛地收緊,靈髓棋子差點被他捏出裂紋
他活了無盡歲月,見慣了大風大浪,執掌玉虛宮,教出十二金仙,何等威嚴自持,可面對這位大師姐,總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沒事就不能去找通天?非得跑到他這玉虛宮來耗著,還說什么“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