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深處傳來一陣陣震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金屬夾層中緩緩爬行。季延盯著地上黑水蒸發后留下的焦痕,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腕表的殘骸。表殼早已碎裂,芯片裸露在外,偶爾迸出一點電火花,像極了即將停跳的心臟。
他彎腰拾起周崇山留下的戒指碎片,指尖輕輕拂過燒焦的表面。沒有溫度,也沒有能量波動。按理說,電磁脈沖早已清空所有病毒,可這震動真的只是幻覺嗎?
“走。”他將碎片塞進工裝褲口袋,聲音壓得極低,“去地下室,發電機還能撐十分鐘。”
白幽沒說話,默默從防護艙里抱出阿澈。孩子輕得不像活人,小臉貼在她肩上,呼吸淺得幾乎難以察覺。脖子上的木牌仍泛著微弱的光,但熱度已明顯退去。
她撕下斗篷一角,草草纏住肩膀上的傷口。剛才被觸手抽打的地方已經發紫,稍一動作整條手臂便麻木刺痛。
她把阿澈背到身后,用皮帶固定好,順手撿起墻邊那張斷弦的弓箭囊里只剩最后一支箭,卡在最底下,銹跡斑斑。
季延走在前方,左手扶著墻壁,右手指節擦過墻面裂縫。應急燈忽明忽暗,紅光斷續照亮前方的走廊。
頭頂天花板塌陷了一塊,電線垂落下來,在風中輕輕搖晃。他對這條路線太過熟悉,觀測站的設計圖早已刻入腦海。即便系統癱瘓,他也清楚哪里可通行,哪里是死路。
轉角處堆著一堆鐵皮,擋住去路。白幽抬腳踹開,金屬撞擊聲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下一秒,一只變異鼠猛然從廢墟中竄出,毛發焦黑,雙眼渾濁發白。
她幾乎是本能地松手,箭矢破空而出,“噗”地一聲釘入鼠頭。尸體抽搐兩下,再不動彈。
“還剩幾發?”季延頭也不回地問。
“一發。”她拔出箭,箭頭有些彎曲,但尚能使用。
“省著點。”
他們繼續前行。阿澈在他背上微微動了動,嘴唇輕啟:“他還在。”
季延腳步一頓。他知道孩子說的是誰。
“別信耳朵。”他說,語氣冷靜,“現在能信的,只有腳下的路。”
走廊盡頭是通往地下層的防火門,厚重鐵板橫在滑軌上,門禁面板漆黑一片。手動解鎖需兩人合力推開,平時依靠液壓輔助,如今只能靠人力。
白幽放下阿澈,讓他靠在墻邊。孩子閉著眼,卻死死攥著她的衣角不肯松開。她走到季延身旁,手掌貼上冰冷的鐵門。
“數三下。”她說。
季延點頭。
“一。”
鐵門紋絲不動。
“二。”
兩人同時發力,肌肉緊繃,腳底在地面劃出刺耳的摩擦聲。
“三!”
“轟”的一聲悶響,鐵門終于被推開一條勉強可通過的縫隙。一股陳舊空氣撲面而來,混雜著消毒水與機油的氣息。昏黃燈光下,通道盡頭一扇標有“醫療支援”的門縫中透出微弱黃光。
白幽正要邁步,忽然聽見一個聲音。
“我不會死”
那聲音仿佛從墻體滲出,又似直接鉆入腦海。無方向,無回音,卻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
她猛地回頭,弓已拉滿,箭尖直指走廊深處。可那里空無一物,唯有搖晃的電線與散落的殘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