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拖拉機的轟鳴聲劃破了西里村的寧靜。吳建軍小心翼翼地駕駛著,車斗里鋪著厚厚的被褥,小梅裹著棉被躺在中間,李秀云坐在一旁緊緊握著女兒的手。吳普同站在車斗前部,迎著晨風,眉頭緊鎖。
通往縣城的土路顛簸不堪,每一下顛簸都讓小梅發出痛苦的呻吟。李秀云不停地安慰著:"快了快了,就到醫院了。"
吳普同看著妹妹蒼白的臉,心里像壓了塊大石頭。他想起昨晚的爭吵,想起母親偷偷塞在妹妹衣兜里的符咒,想起父親蹲在門檻上抽煙時佝僂的背影。這一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渴望科學的力量。
縣醫院比想象中還要氣派。三層高的門診樓,墻上貼著白瓷磚,在晨光中閃閃發光。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步履匆匆,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掛號、排隊、候診整個過程對吳家人來說既陌生又令人敬畏。小梅被安排在一個年輕醫生面前。
"什么時候開始不舒服的?"醫生邊問邊記錄。
李秀云連忙回答:"有段時間了,開始時好時壞,最近嚴重了"
醫生仔細檢查了小梅的眼睛、口腔,又用聽診器聽了心肺:"需要住院詳細檢查。"
"住院?"李秀云的聲音有些發抖,"得多少錢啊?"
醫生推推眼鏡:"先治病要緊。初步看可能是神經系統的問題,需要做腰穿檢查。"
"腰穿?"李秀云臉色煞白,"是不是很疼?"
護士走過來安慰:"阿姨放心,會打麻藥的。"
辦理住院手續時,吳建軍摸著口袋里皺巴巴的鈔票,手有些發抖。押金就要交三百,這幾乎是他帶來的全部積蓄。
病房是八人間,擠滿了病人和家屬。小梅被安排在靠窗的床位,陽光照進來,映著她毫無血色的臉。
檢查一項接一項:抽血、ct、腰穿每項檢查都要排隊繳費。吳建軍跑上跑下,額頭上全是汗珠。吳普同陪著妹妹,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心如刀絞。
最難受的是腰穿。小梅蜷縮成蝦米狀,護士在她腰部消毒。當長長的針頭刺進去時,她疼得直掉眼淚,但堅強地沒有哭出聲。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醫生溫和地安慰。
檢查結果第二天出來了。主治醫生把一家人叫到辦公室:"是病毒性腦膜炎,還好送來得及時。"
"腦膜炎?"李秀云的聲音在發抖,"能治好嗎?"
"現在醫療水平提高了,治愈率很高。"醫生的話像一顆定心丸,"但要住院治療至少一周。"
治療開始了。小梅每天要打吊針,從早到晚。李秀云24小時陪護,晚上就趴在床邊打個盹。吳普同每天放學后騎一個多小時車來醫院,給母親送飯,陪妹妹說話。
"哥,我還能上學嗎?"小梅虛弱地問。
"當然能,"吳普同強裝笑顏,"等你好了,哥給你補課。"
最讓人感動的是醫護人員。那個姓王的護士長特別耐心,每次打針都會哄小梅:"小梅最勇敢了,一下就好。"張醫生每天查房都會仔細詢問情況,耐心解答問題。chapter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