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的蟬鳴突然戛然而止,百里蘇蘇握著的龜甲“啪嗒”墜地,裂紋如蛛網般爬滿漆黑的卦象。懷中熟睡的小夭突然蜷縮成小小一團,額間沁出細密冷汗,這反常的一幕讓她的指尖瞬間冰涼。
“血光劫......”她顫抖著翻開積灰的玄門古籍,泛黃的紙頁在燭火下簌簌作響。月光透過木窗斜斜切進屋內,將密密麻麻的讖語映得忽明忽暗——“至親劫數,唯歸本溯源方解”。當看到“生父護佑,血脈共鳴”的批注時,百里蘇蘇猛地攥住書頁,指節泛白。
小夭揉著眼睛醒來,看見娘親蒼白如紙的臉,肉乎乎的小手立刻貼上去:“是不是又做噩夢了?我給你講現代的睡前故事好不好?”孩子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著跳動的燭火,百里蘇蘇卻再也控制不住,將女兒緊緊摟進懷里。三年來,她們在這山林里躲過了無數明槍暗箭,卻躲不過血脈相連的宿命。
三日后,百里蘇蘇背著裝滿草藥的藤箱,牽著蹦蹦跳跳的小夭走向山外。小夭突然停下腳步,仰頭問:“我們不是說好了永遠不離開這里嗎?”
“因為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你。”百里蘇蘇蹲下身,將一枚刻著“辰”字的玉佩系在女兒頸間。那是她偷偷留下的蕭逸辰貼身之物,此刻在晨霧中泛著溫潤的光。小夭似懂非懂地點頭,伸手擦掉娘親眼角的淚:“那我們要快點回來,我還沒教會小兔子嗑瓜子呢。
暮色如墨,將攝政王府的朱紅高墻浸染得愈發森嚴。百里蘇蘇戴著青紗斗笠,懷中的小夭早已熟睡,溫熱的呼吸透過薄衫,燙得她心口發顫。她將寫有解毒藥方的素絹塞進女兒袖中,又摸了摸頸間藏著的玉佩——那是她與蕭逸辰唯一的羈絆。
“吱呀——”厚重的府門開啟,老管家舉著燈籠探出頭,卻只看見空蕩蕩的青石階上,蜷縮著個裹著白兔毛氅的小小身影。小夭睫毛輕顫,奶聲奶氣地開口:“我找爹爹,娘親說他叫蕭逸辰。”
暗巷陰影中,百里蘇蘇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掐進掌心。直到看見管家慌亂著抱起女兒往內院跑,她才踉蹌著扶住斑駁的磚墻。夜風卷起她的衣角,露出腰間半截褪色的紅繩——那是小夭滿月時,用野莓汁親手編給她的。
“娘親!”稚嫩的呼喊突然刺破夜色。百里蘇蘇渾身僵住,透過斗笠縫隙,望見王府二樓的窗欞亮起燈火。小夭不知何時掙脫了管家,赤著腳扒在雕花欄桿上,手中揮舞著她塞進去的素絹:“你忘了帶藥囊!”
豆大的淚珠砸在青石板上,暈開深色的痕跡。百里蘇蘇轉身隱入黑暗,奔跑時撞落了屋檐下的銅鈴。清脆的聲響中,她聽見小夭帶著哭腔的童音越來越遠:“我會乖乖等你回來!”而此刻的蕭逸辰正疾步趕來,只看見滿地搖晃的碎月光,和女兒手中那張字跡清麗的藥方——墨跡未干,卻早已洇開一片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