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再聽到謝清越的消息，是在半年后。

是從一個共同的朋友口中得知。

她說，謝清越好像瘋了。

他把自己關在公寓里，不見任何人。

有人看到他半夜出門，在垃圾桶里翻找東西吃。

整個人瘦得脫了相，身上散發著臭味。

謝家大概是覺得他太丟人，找人把他送進了精神病院。

對外只說，他去國外療養了。

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男人，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里。

我聽完，心里沒有一點波瀾。

只是有些唏噓。

我們曾是那么用力地糾纏在一起。

如今，卻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

掛了電話，窗外的陽光正好。

光線穿透玻璃，在桌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那個下午，

我和季向陽坐在畫室后院喝茶。

院子里的薔薇開得正好，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他剛從非洲回來，皮膚曬成了健康的古銅色。

他給我講他在那邊做公益的趣事。

講一個只有五歲的小男孩，

用泥巴給他捏了一個歪歪扭扭的人像。

講那里的天有多藍，星星有多亮。

講那些有著黝黑皮膚的孩子，眼睛里閃爍的光芒。

我靜靜地聽著，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能把那些艱苦和貧瘠，都說得生動有趣。

一片落葉掉在我的頭發上。

他很自然地伸手，幫我拿了下來。

指尖不經意地擦過我的耳朵，帶著溫熱的觸感。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溫暖。

他看著我，眼神里有我熟悉的認真和深情。

“知夏，我下個月又要走了。”

“非洲那邊有個醫療項目，需要我過去盯著。”

“這次要去三個月。”

我的心，緊了一下。

他握著我的手，也緊了緊。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情緒。

他看著我，眼神溫柔而堅定。

“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好嗎？”

我看著他。

陽光落在他臉上，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的眼睛里，只有清澈的，坦然的愛意，

和對未來的向往。

我點了點頭，笑了。

“好。”

遠處，社區的孩子們在草地上踢球。

一個不小心，摔了個跟頭，弄得滿身是泥。

他們沒有哭，只是互相拉扯著站起來。

然后繼續笑著，鬧著，

追逐著滾動的足球。

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

我看著那片生機勃勃的景象，心里一片安寧。

我曾經以為，謝清越是我畫中那只被囚禁的鳥。

我固執地認為，我是那個能打開籠子，拯救他的人。

后來摔得頭破血流才明白。

耗盡心力想去拯救別人的我，

才是真正被困住的那一個。

我被困在自己的幻想里，

也被困在他那座潔凈的牢籠中。

現在，我自由了。

從那段令人窒息的關系里，徹底解脫。

季向陽從身后把我攬進懷里，

下巴輕輕抵著我的頭頂。

他身上有陽光的味道，很暖。

他說。

“知夏，你看，今天天氣真好。”

我靠在他胸膛上，閉上了眼睛。

耳邊是孩子們的笑鬧聲，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是啊。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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