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結,灰塵在玻璃窗投來的光暈里,打著旋兒,四下飄灑。
謝清硯定定望著他,肩頭落石般的重量依舊。
他的眼睛雪亮,是刀子,能映射出她慌張失措的面孔。
“謝清硯。”宿星卯平靜地陳述事實:“你可以騙你自己,你騙不了我。”
宿星卯那樣冷淡的人,也會流露出逼人的攻擊性,目光尖銳,鋒利到近乎能刺傷她。
“我不是…”
“如果想否認的話,可以再等一等,太快是欲蓋彌彰。以及,你瞳孔放大,眨眼的頻率變快,拳頭握緊著,肩頸堅硬,眼神飄忽,身體退縮,不與人直視。”
“這些,都在告訴我,你在撒謊。”
他的話像一把銳利的矛,一點點撬開她的心房,剝下她的面具。
謝清硯想說不可能,可低頭一看,雙手緊攥著,一攤開,已在掌心掐出幾枚深陷的月牙紅痕。
肩上的手掌,捏住她后頸肌肉,摁下去,遲來的酸痛感,提醒謝清硯她繃得有多緊,像一把飛箭欲出弓。
謝清硯聽見天崩地裂的塌陷聲,嘴巴動了動,一時間啞口無言。
片刻后,尖利的聲音才從她喉中冒了出來:“你住口!我…我只是…你別意淫我,我不可能會……”
辯駁如此蒼白無力,少女的牙齒深深咬在唇肉中,直視內心比直視肉體更羞恥。
謝清硯覺得自己徹徹底底被他看光了。
每一寸肌膚和思想,都暴露在宿星卯的眼下。
這太可怕了,好像她不用開口,他已能預測她的想法。
高挑的身體向前一步,謝清硯想后退,脊背無助貼在門框上,她被禁錮在角落,一重影子籠罩著她,避無可避,謝清硯急得落淚。
人是最會模擬的動物,行為模式會情不自禁模仿她曾了解或見過的人,但在這種情形下,她翻遍貧瘠的大腦,也找不到應對的辦法。
即便她對宿星卯當真有什么…零碎的一點情感。
那又怎么樣?難道他沒有對她有不可告人的欲望嗎。
她記得他話中的語序,是他喜歡她在前。
假若不是正與他對峙,謝清硯一定會大大的得意。
忽地,微涼的風落在她眼尾,他的手指頭像蛇在她臉上爬行,拾起她的淚珠。
男生眼珠濃郁,深不見底的黑色映著她發白的唇。
他身上萬年不變的沉著冷靜被一種實質的冷感代替,仿佛能凍結她,更強勢的壓迫感從上自下,將她整個人嚴嚴實實包裹,謝清硯控制不住得在發抖。
她從不覺得宿星卯,像今天一樣可怕。
她完全被審視著。
暖烘烘的溫度貼近她,是他的呼吸,還有兩片柔軟的唇,緩慢逼近。
謝清硯汗毛直豎,在心里祈禱,快點上課,快些打鈴。
她真的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
大概上帝聽見了她的禱告聲,在唇要重迭的前一刻,清脆的鈴聲響徹校園。
謝清硯頭一回感謝預備鈴響起,她可以逃了。
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撫過她臉頰的力道加重。
下巴被挾住,背上涌起重重的冷汗,宿星卯看著她,目中流露出一絲遺憾,隨及又無所謂地笑了笑,溫柔的笑意像曇花般,在他眼中轉瞬即逝:“要上課了,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