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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議北巷 (第1頁)

傅宅書房,夜色靜謐,燈火搖曳如豆。案上鋪展著數本帳冊與兩幅團壽圖樣,一真一假,在燈影下形成強烈對比。

昭寧坐在書案一側,臉色蒼白,眼神沉沉。自羅府帳房歸來后,她便未曾多言,只將那幅被調包的假團圖放于案角,無聲地盯著。

「這幅,是她刻意留下的。」傅懷瑾沉聲開口,目光在圖樣與筆跡間來回掃過。「她既知你會查,也知你會疑,才將線索留在最能割痛你心口之處。」

昭寧指尖微顫,卻咬唇不語。

他合上一本帳冊,繼續道:「若我所料不差,這些假圖不只一幅。那五十冊帳本,不會每本都能細查,她只需在其中摻入足夠證據,便能將整筆帳栽贓于沉府。」

「……五十幅。」她喃喃,「那得耗費多少繡工、多少時間……」

「北巷。」傅懷瑾頓了頓,「只有北巷繡局,才能在短期內完成這種量的團壽圖。」

昭寧眉頭緊皺,望向那一頁繡線樣式的記錄:「你是說,那些粗麻股的繡線?」

「沉家繡房從不使用那類繡線,但北巷數家坊鋪,因接軍需訂單,習慣以耐耗為先,才會選用此種材質。」

她頓時站起,神色一變:「我現在就去。」

他抬手攔住她,語氣不疾不徐:「不急在一時。我已讓阿福明日一早先去探線,若查到繡局確有批量接單紀錄,我們再親自走一趟。」

她怔了怔,眸光掠過案上一枚落針的影子,低聲問:「你早就懷疑過……那個人,對不對?」

傅懷瑾沉默半晌,點了點頭:「但我不說,因為我知道,這一刀你必須自己親手揭開,才會信。」

她握緊拳,強忍著喉間翻涌的苦澀,終于低聲問:「你說,她……怎么敢?」

「因為她恨。」他語氣低沉,「而這份恨,不是突然之火,是積年累月的霜刃。從她發現自己只能作棋開始,便早已選定這條路。」

書房一角沉靜了片刻。

昭寧緩緩坐下,手指在案角敲了兩下,似乎已將情緒壓下。她眼神漸漸清明,帶上冷決的堅定:

「明日我去探北巷繡局,你留在府中,細查沉府歷年清冊,看有無與北巷坊鋪往來的痕跡。只要能對上,那便是她再巧心也遮不住的破綻。」

傅懷瑾目光一沉,卻未阻止,只低聲應道:「好。我在府中等你歸來。」

她抬眼望向他,語聲微顫:「懷瑾……若一切成真,我怎么面對我父親?怎么向沉家交代?」

「無須多言。」

他握住她的手,語聲低沉如鐵,「你揭開的不是骨肉之罪,而是沉家的枷鎖。這不是背叛,是救贖。」

昭寧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似終于將內心的重負稍稍放下。她緩緩頷首:「這一局,終要揭破。縱是萬劍穿心,我亦無回頭之路。」

傅懷瑾眉眼微動,將她攬入懷中,低聲一句:「我與你同行。」

燈火下,兩人影子交疊,書案之上的假圖仍在微光中顫動。那些未說出口的真相,已隱隱露出尖刺的輪廓,待翌日晨曦刺破陰霾,便要撕破這場仇與恩的虛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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