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彼岸花開得正艷。
我排在長長的隊(duì)伍里,等待著喝下孟婆湯,踏入輪回。
身后是無數(shù)渾渾噩噩,或悲或喜的亡魂,身前是望不到頭的轉(zhuǎn)生路。
人間種種,已如隔世云煙。
就在我即將踏上奈何橋時,一陣熟悉的呼喚,隱隱穿透了陰陽界限,飄進(jìn)我的耳中。
是媽媽的聲音。
還夾雜著爸爸沙啞的哭泣。
他們似乎請了高人,強(qiáng)行打開了短暫溝通陰陽的渠道。
“優(yōu)優(yōu)!我的女兒!你回來?。∽寢寢屧倏茨阋谎?!”
“爸爸錯了!爸爸給你道歉!你想要什么,爸爸都燒給你!”
“求求你,現(xiàn)身見見我們吧!”
那聲音凄厲絕望。
若是以前的我,定然會心軟,會留戀。
可現(xiàn)在,我的心像是被忘川水洗過,只剩一片平靜。
黑白無常皺了皺眉,黑無常冷聲道:
“陽世之人,總是如此執(zhí)著。擾了陰司清靜。”
白無常則看向我:
“孟優(yōu),你可要回應(yīng)?這是你轉(zhuǎn)世前,最后的機(jī)會?!?/p>
我緩緩搖頭,目光堅定地望向橋那頭朦朧的光。
“不見了。塵緣已斷,再見無益?!?/p>
人間,我的墳前。
爸爸媽媽不惜重金,請來的是一位據(jù)說很有道行的老道士。
法壇高筑,香燭繚繞。
老道士手持桃木劍,腳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詞。
爸爸媽媽跪在壇前,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死死盯著法壇中央那面用以顯形的銅鏡。
他們期待著,哪怕只是一道模糊的影子,一句來自幽冥的回音。
然而,銅鏡始終黯淡無光。
只有燭火,在陰風(fēng)中明明滅滅,映照著他們絕望的臉。
老道士作法良久,最終頹然放下桃木劍,嘆了口氣。
“二位居士,請回吧?!?/p>
“不是貧道法力不濟(jì),而是你們要見的那位,已然不愿再與陽世有絲毫瓜葛了?!?/p>
媽媽猛地抬頭,抓住道士的袍角:
“不可能!大師,你再試試!我女兒最孝順了,她怎么會不愿見我們!”
“她一定是在怪我們,對不對?你告訴她,爸爸媽媽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爸爸也哽咽道:
“大師,求您告訴她,我們后悔了,我們每天都活在煎熬里”
老道士拂開媽媽的手,眼神里帶著一絲憐憫,卻又無比清醒:
“非是不愿,實(shí)是不能,亦是不必?!?/p>
“亡魂滯留,皆因執(zhí)念未消。而你們呼喚的這位姑娘,執(zhí)念已散,魂魄純凈,早已過了奈何橋,飲了孟婆湯了。”
“此刻,恐怕已投入新的胎胞,開始了下一世的輪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