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溫澤沙啞的質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虞晚音看似平靜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劇烈的漣漪。
她握著手機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收緊,指節微微泛白。
“祁墨!祁墨!他走了!坐最快的一班飛機出國了!他說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姐!你滿意了嗎?!”虞溫澤幾乎是吼出來的,然后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聽筒里傳來急促的忙音,虞晚音維持著接電話的姿勢,僵在原地。
辦公室里奢華的水晶燈投下冰冷的光,映照著她明艷的側臉,看不出什么情緒,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碎裂了一瞬,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冰層覆蓋。
走了?
出國?
再也不回來?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像一根細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進她心臟最隱秘的角落,帶來一陣尖銳而陌生的刺痛感。
但長久以來居于上位養成的冷靜自制,以及對祁晟的愛意,讓她幾乎是本能地壓抑住了這種不該出現的情緒波動。
她蹙了蹙眉,將手機丟回桌上,試圖重新專注于面前那份至關重要的并購案文件。
然而,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字,此刻卻像一群混亂的螞蟻,在她眼前爬動,無法聚焦。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復回放著祁墨被送進拘留所前看她的那個眼神——
破碎、絕望、帶著濃烈的恨意,卻又深藏著無法言說的痛楚。
她煩躁地吐了口氣,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京市繁華璀璨的夜景,車流如織,霓虹閃爍,卻無法照亮她此刻內心的煩亂。
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控的感覺,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纏繞住她的心臟。
鬼使神差地,她抓起車鑰匙,大步沖出了辦公室。
電梯下行時,她撥通了機場負責人的私人電話,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查一下,祁墨,乘坐的是哪一班出境的航班,立刻!”
當她以驚人的車速趕到機場,甚至不惜闖了一個紅燈,沖進國際出發大廳時,機場負責人已經誠惶誠恐地等在那里,遞上剛查到的信息。
“虞總,祁先生乘坐的是……是fx108航班,飛往巴黎。飛機……已經在二十分鐘前起飛了。”
虞晚音的腳步猛地頓住。
她抬起頭,望向那塊巨大的航班信息顯示屏。
fx108航班的狀態欄,清晰地顯示著三個冰冷的綠色宋體字——
已起飛。
她就那樣僵立在人來人往的喧鬧大廳里,像一尊突然失去了靈魂的雕塑。耳邊是各種語言的廣播聲、行李箱輪子的滾動聲、旅客的談笑聲……
所有這些聲音都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變得模糊而遙遠。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體會到,什么叫“錯過”,什么叫“失控”。
某種重要的東西,似乎正從她嚴絲合縫的生命軌跡中,硬生生地被剝離出去。
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著“阿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