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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把離婚協議推過檀木書桌時。

指腹蹭到了桌角。

那是傅爾康特意為我選的老木料。

說溫潤的觸感能安我作曲時的心。

多諷刺。

如今這溫潤,倒成了磨人的砂紙。

“第四十九次了。”

傅爾康的鋼筆在紙上頓了頓。

“南薇,你明明知道的。”

“我是不會同意離婚的。”

“除非我們之間有一個人死了。”

他穿了件米白色羊絨衫,襯得指尖骨節愈發清晰。

那雙手曾無數次為我調鋼琴、扶曲架。

也曾……

捏碎我最后一點念想。

我沒說話。

轉身從琴室角落里摸出一把水果刀。

血涌出來的瞬間。

傅爾康的臉白得像宣紙。

鋼筆“哐當”砸在桌上。

他扯斷領帶纏我的傷口,指尖抖得比我還厲害。

喉間的嘶吼混著雨聲:“喬南薇!你瘋了嗎?!”

我看著血珠滴在米白色桌布上。

忽然想起三年前

那天也是這樣的雨天。

他捧著一大束白色桔梗穿過人群。

花瓣上的水珠沾濕了他的西裝袖口。

他說:“南薇,你的這首星辰大海就是我至暗時刻里的一道光。”

那時他眼里的星辰,比我曲子里的旋律還要亮。

救護車的鳴笛聲刺破雨幕時,我靠在傅爾康懷里。

聞著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忽然覺得疲憊。

這三年,我像只被蛛網纏住的飛蛾。

一次次撞向他織就的牢籠。

翅膀上的鱗粉落了滿地。

卻連一點火星都沒撞出來。

出院那天放了晴。

陽光透過病房的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傅爾康把一份財產轉讓協議拍在我面前。

黑色水筆簽好的名字力透紙背。

“房子、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瑞士銀行的存款,全轉到你名下。”

他聲音沙啞:“我凈身出戶,只要你留下。”

我掃過協議上一串零,忽然笑出了聲。

笑聲牽動了手腕的傷口,鈍痛順著血管蔓延開來。

我抬起手,指尖在陽光下抖得厲害

“傅爾康,你看我的手。”

這雙手曾能優雅的彈奏出天籟般的琴音。

如今卻連握緊一杯溫水都要灑出大半。

“這些錢,買不回我坐在聚光燈下彈奏鋼琴的資格。”

他的眼神暗了暗。

伸手想碰我的手。

被我偏頭躲開。

“那你要什么?”

他語氣里帶了哀求

“爺爺當年的收藏?還是剛拍下的那件英皇皇冠?”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

他話沒說完,就被我打斷。

“我只要保險柜里的那些舊曲譜。”

我站起身,病房的陽光落在我臉上。

暖得有些發燙:“其他的,都歸你。”

傅爾康愣住了。

喉結滾動了幾下:“你連琴房都不要了?沒有這些,你靠什么活?”

我沒回答。

靠什么活?

靠我這雙廢了的手。

靠我這顆還沒徹底涼透的心。

靠我對他僅剩的那點,快要磨成灰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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